啟看著這道大門,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這里。
他沒有回到屋里,而是四處走動,也在山外面走了幾趟。
第三天晚上,他休息到天快亮的時候,叫靈兒進來。
靈兒走了進來,恭敬地說:「大人,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嗎?」
「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取你幾件衣服過來,可以嗎?」
靈兒臉色一紅,低聲說著是,等她將衣服拿來之后,啟看了看,然后對著靈兒說:「這些衣服我先拿走了,你且在這里等我,不要過來。」
靈兒恭敬地說是,啟笑了笑,在走出門的時候,突然出手,敲在靈兒后腦勺上,靈兒一時沒有防備,就被啟敲暈了。
啟將靈兒放在床上,將帷帳給放了下來,順便將靈兒的衣服和自己的衣服放在外面。
坐好這一切之后,啟走在山洞之中,心中盤算種種。
他到了囚室前面,兩個護衛正在那里守護著,他們看到啟,親切的招呼說:「畢方大人,你這么早就又要去練習氣兵了。」
啟點點頭,走到他們身邊,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說:「你們辛苦了。」
兩人準備說話的時候,卻見啟手中刀光一閃,兩人眼前一黑,就摔倒在地。
啟沒有時間感嘆自己這一刀多么完美,他快速的將兩人依靠在墻上,用兵器支撐著兩人站著,然后從護衛腰中拿出了一把鑰匙。
啟快速的打開大門,看到里面正在盤腿而坐的仙子,也來不及感嘆什么,對著仙子說:「仙子得罪了。」
他走了過去,仙子也沒有什么動靜,啟也顧不得上什么,只能背著這位仙子離開。
啟快速走出山洞,避開四周的警戒,等到他成功逃出五族遺民監視范圍的時候,已經太陽高照了。
啟也走不動了,在一個山谷附近休息起來。
他恭敬的放下了仙子,然后從溪邊喝了一點水。
沒有過多久,仙子緩緩的睜開雙眼,一雙如同明亮如同秋水的眼眸癡呆地看著啟。
「伯益,伯益。」
如同簫聲一樣的悅耳聲音,說出了讓啟十分難受的兩個字。
啟感覺到一陣無力感,他突然整個人癱在地上,雙眼迷茫的望著天空,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這么傻,用了這么多心機,放棄那么多,最后換來是這個結果。
「你不是伯益,你是誰,我又是誰?」
仙子疑惑的看著啟,啟恭敬地說:「仙子你是帝女宵明,小的乃是啟。」
「啟,好熟悉的名字。」
啟看著仙子疑惑的神情,疑惑看了看,最后想到了,仙子失憶看來是猰貐他們搗鬼了。
「仙子,你不用多想了,我會帶你去見伯益的,等你見到伯益之后,自然會想起來的。」
啟看著眼前這位仙子,十年不見,這位仙子還是一如既往地清麗幽靜,如同一朵深谷幽蘭,讓人看到忍不住憐惜。
仙子看了看,清冷地詢問:「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一個怎么樣的人嗎?」
啟一愣,但是很快他就將自己的原原本本說了出來,沒有絲毫隱瞞。
他說了很久,仙子也靜靜地聽了很久,等啟說完,仙子嘆息一聲說:「你這又是何苦呢?一切自有天命,不是你的,你又怎么能得到呢?」
「我不信天,我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
啟聽到這話,突然反駁起來上。
啟看著自己滿是老繭的雙手,露出了一個殘酷笑容:「我只相信我這一雙手,哪怕我這雙手滿手血腥那又如何?我終將抓住我想要的。」
啟站起身來,指著天說:「去那見鬼的貴族,去那見鬼的天命,這天不從我,我就開天,這地不順我,我就劈地,這朝野不奉我為帝,那我就換一個朝,變一個野!定叫他滴水穿石,鐵樹開花!」
「如今的我連命都可以不要,難道還斗不贏他們嗎?」
啟終于心中想要說的說出來,他臉上沒有以往的清秀,只有暴戾,怨恨。
仙子看著啟扭曲的臉,沉默了良久,才開口說:「若是如此,你就不應該救我。」
啟沒有回答,仙子輕聲地說:「我也是你想抓住的吧。」
「是的,我救你,是因為我知道我還有很多個七年,而你終究只有一個。從那天見到你,你就是我心中最為重要的。」
「或許,我并沒有你說的那么重要,你是一個重情的人。若是那位白蘭姑娘,你的妻子被關在里面呢?」
「我不會救,若是猰貐要我殺了她,我也不會猶豫。」
啟的話斬釘截鐵,絲毫沒有猶豫。
「那么其他幾位仙子呢?」
「殺了她們,我甚至連眼淚都不會掉一滴。」
啟冷笑地說著,這一番話,他憋了很久了,他心中情難自禁,大聲說:「什么仙子,諸侯,他們不過是我的棋子,他們生命對我來說,比草芥還輕,需要殺他們的時候,我從來沒有猶豫過。」
仙子看著逐漸瘋狂的啟,明麗的眼珠對著啟說:「那么你現在送我回去,還有救。」
「她們都不如你,宵明,你知道嗎?這十年我天天想的都是你,我不能沒有你。」
啟突然跪在仙子面前,眼淚再此流出來,如同十年前那樣。
「那么你想要什么?你也說過,我已經許配給伯益了。」
啟愣了一下,然后看著四周,輕聲說:「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許,我只是想讓你聽我吹奏一曲吧。我對你從來沒有非分之想。」
仙子點點頭,準備說什么的時候,這是山上傳來一陣大笑。
啟警惕的看著四周,不一會兒,猩猩出現在啟的身邊,對著啟說:「畢方,真是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被這位仙子迷惑,做出這等事情來。」
「這件事,我自然會和猰貐大人交代,我行事,似乎不用你管吧。」
猩猩舔了舔嘴唇,大笑地說:「的確,你行事不用向我交代,但是我可以殺了你,青蘿仙子我可是記掛很久了,沒有想到今天會機會送上門來。畢方呀畢方,你應該感謝我,若不是我,你怎么這么輕松地帶人走。不過明年你的忌日,我會好好祭奠一番的。」
「這件事,是你畢方貪圖青蘿仙子,私自救出青蘿仙子,后來對青蘿仙子不軌,青蘿仙子羞愧自盡。至于畢方你,消失無蹤,誰也不知道。」
啟聽到猩猩這話,冷笑地說:「沒有想到猩猩大人倒是想得周到,不過我今天還未必會死。」
「是嗎?難道畢方你認為你的修為勝過我嗎?」
「難道你不想學萬古神木刀嗎?」
猩猩聽到這話,眼睛輕輕的瞇了一下,看看啟,然后點頭說:「的確,這個倒是能讓畢方你和我談條件。」
「看來你今天是不想要我活了?」
啟也瞇著眼睛,警惕看著猩猩,猩猩點點頭,對著啟說:「好不容易才有這么好的機會,我可不會輕易放過,這萬古神木刀我日后也能學。」
「那好,那么我就只有一個想法,能讓我得償所愿,一親芳澤,免得什么都沒有得到,就去死在你手里。」
猩猩哈哈的笑著說:「這個倒是不錯的,我是可以答應,雖然有些可惜不能占據這帝女第一次,但比起萬古神木刀還是很劃算了。」
「那么請你暫且到山上,或者避遠一些。」
猩猩沒有多話,消失在啟的面前,啟四處打量了一下,發現猩猩已經在數十丈外的一棵樹上,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
「仙子,等下只有麻煩你,對付此人了。」
青蘿仙子搖搖頭,輕聲說:「我的修為已經被人化去了,就算沒有消失,我已經忘記太多事情,怎么是他的對手。」
「仙子,得罪了,見諒。」
啟沒有回答,如今這個情況,他只有一個辦法。
他虛抱住青蘿仙子,左手隔著衣服,好像在上下探索,而他右手食指并為劍指,指在青蘿仙子的脊椎上。
啟低著頭,聞著青蘿仙子身上的清香,青蘿仙子無暇的面龐就在他眼前,他只要低下頭,就可以品嘗,但是啟并沒有這么做。
他按照鑿齒的說明,運行移劍之法,將體內的大九陽流光劍移到青蘿仙子體內。
這次移劍,他再次感覺到刮骨洗髓之痛,他全身真元慢慢抽離他的身子,如同有人硬要拔出他骨頭一樣。
不一會兒,啟已經是大汗淋漓了,而青蘿仙子身后逐漸出現了九道劍影。
這時候在遠方觀察的猩猩也察覺到不對,飛身過來,手中出現一把綠色光槍,一槍刺了過來。
青蘿仙子心念一動,一道光劍揮了過去,猩猩長槍和光劍接觸的一瞬間,猩猩倒飛數丈,嘴角流出了鮮血。
「不可能,這是什么氣兵?這絕不是五羅青煙掌,也不是萬古神木刀。」
這時候啟也移劍完畢,有氣無力地說:「猩猩,能夠死在這大九陽流光劍下,也是你的榮幸。咳咳。」
猩猩聽到這話,大聲說:「原來畢方你早就包藏禍心,有此氣兵,竟然不稟告五王。」
猩猩一邊說著,一邊準備離去。
「仙子,他若是離開,我們難有活命機會。」
啟提醒說,青蘿仙子無奈的嘆息一聲。
猩猩準備飛走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九個青蘿仙子包圍住了,他小心提防,想要看出哪個才是真身。
不過這九個分身再次融為一個,猩猩準備笑的時候,才發現胸口一疼,他低下頭,發現自己胸膛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有了一個大洞了。
猩猩準備說什么的時候,已經沒有力氣了,從天空之中栽倒下來。
看到兇狠無比的猩猩,竟然就一招被殺了,啟苦笑一聲說:「這就是天地第一氣兵嗎?這就是大九陽流光劍嗎?」
「如今我們還是早些離開這里,猩猩能找到這里,其他人也會找到這里。」
青蘿仙子扶著啟,向北方慢慢的走去。
啟詢問青蘿仙子,為什么要向北行走,而不是回去南方。
青蘿仙子輕聲說:「因為南方已經不能行走了,只有前往北方才能有機會逃出去。」
啟點點頭,讓青蘿仙子松開自己,隨便撿了一根樹枝,和青蘿仙子一起向北行走。
他們這一路向北行走,到了晚上,啟前去撿來木頭,生火之后,又去找了水果,用來充饑。
青蘿仙子看著啟,想要說什么,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雙方這么沉默著,啟看著跳動的火光,聞著那或有或無的清香,他感覺到一種愜意,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快樂,他多希望這一切能夠永遠持續下去。
才移劍之后的他,虛弱無比,當然一個堅持不住,眼睛一閉,就熟睡了過去。
等他醒來之后,已經是艷陽高照了,啟連忙打量四周,生怕一切都是一場夢。
「我們這樣下去,會被他們跟上的。」
青蘿仙子說到這里,手中出現了一把劍,這把劍樣式和玉衡差不多,啟心想這應該是帝軒轅鍛造的七把神劍之一。
青蘿仙子十指掐動,劍身上出現了黑光,在光芒消失之后,一頭好似老虎,身上五彩并具,尾巴比它身子還要長。
這神獸看到了青蘿仙子,臉上露出了喜悅之情,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青蘿仙子。
青蘿仙子熟練的摸著神獸的下頜,手指輕輕為這神獸饒癢癢,神獸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神情。
青蘿仙子看著啟,詢問說:「你知道這個神獸叫什么名字嗎?」
啟說知道,這應該是書中說的芻吾,是五族時代,水族神獸,北方的百獸之王,乘可以日行千里。
青蘿仙子點點頭,對著芻吾說:「去,他現在沒有修為,你載他一程。」
芻吾聽到這話,走到了啟的身邊,對著啟嗅了嗅,然后看了看啟,有一些不情愿的樣子。
「仙子,芻吾大人既然不愿意……」啟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青蘿仙子看著芻吾,招招手,然后為芻吾順了順毛。
在青蘿仙子為芻吾順毛的時候,芻吾的尾巴如同小狗一樣搖來搖去,然后用尾巴將啟勾住,將啟放在了背上。
「我們走吧。」
青蘿仙子御風而行,芻吾在后面也是蹦蹦跳跳,速度絲毫不亞于青蘿仙子。啟坐在芻吾背上,絲毫沒有顛簸,就讓同坐在原地一樣。
他們這樣北行了三天,啟也發現了,青蘿仙子不是北行繞道,而是有事情要辦。
啟沒有詢問,一直到了第六天,啟和青蘿仙子看到了海中有一處島,這島嶼不小,大概估計有四百多里。
島上全是樹木,在樹林之中,隱約有一座大山。
看到這一出樹林,啟對著青蘿仙子說:「我們要去這里面嗎?」
青蘿仙子點點頭,詢問啟說:「你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啟說不知道,青蘿仙子瞇著眼睛,告訴啟:「我很多記憶都已經失去了,但是我卻記掛著這里,或許這里有什么東西吧。」
「仙子,你來這北海,想必是有事情要做,我想這里或許就是你被抓住之前,要尋找的地方了。」
青蘿仙子點點頭,和啟一起到了小道之上,他們還沒有落下,就聽到一聲熊吼身,然后一頭熊跑來過來,看著他們,突然開口說:「此地乃是范林,還不快退下。」
聽到范林這個名字,青蘿仙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說:「帝高陽和九妃葬于此。」
「不錯,這里是帝高陽之陵,外人免進。」
一只羆跑了過來。
啟和青蘿仙子還沒有說話,他們身邊越來越多神獸過來,啟認出來的有鴟鳥、文貝,離俞,鸞鳥,鳳鳥,青鳥,瑯鳥,玄鳥,黃鳥,虎,豹,黃蛇等等。
啟見他們精通人性,于是對著他們說:「這位乃是當今木族圣女青蘿仙子,奉帝舜之命前來,還請諸位尊使,破例一見。」
「要進范林,先奏承云,這是規矩。」
虎開口說,說完對著他說:「若是不會承云,那么就不能進入到其中。」
啟連承云是什么都沒有聽說過,他看了看青蘿仙子,青蘿仙子臉上也是茫然之色。
啟只好對著他們說:「諸位尊使,青蘿仙子在來的路上,被小人所害,失了記憶,她乃是木族圣女,奉帝命而來,還請通融一番。」
「就算當今的帝來了,也要先奏承云,才能進入。」
鳳鳥清脆的聲音說著,語氣沒有絲毫通融。
若是按照啟的性子,早就告辭了,但是如今這是青蘿仙子的事情,他不能就這么離開。
而這時候一只三足烏飛了過來,他看了看青蘿仙子,詫異地說:「怎么回事,你身上竟然會有太陽真氣,你是厭越的女兒?」
青蘿仙子搖搖頭,背后出現了九道劍影,三足烏看著這劍影,再次看了看啟,然后說:「你失去記憶到是很簡單,這里有遺玉,只要握住這玉,不止你今生之事,往生之事也可以洞見。」
三足烏說著,讓青蘿仙子他們先離開這里。
青蘿仙子和啟到了岸邊,沒有過一會兒,三足烏口中銜著一塊玉石,丟在他們身前。
青蘿仙子看到這塊玉,想起了什么,撿了起來,握在手中,
這時候這玉大放光芒,在青蘿仙子面前出現了一道虛擬的景象。
畫面的景象出現了青蘿仙子,不過青蘿仙子打扮和如今不同,穿著一身黑衣,在山林之中游蕩。
這樣畫面快速閃過,接下來就是青蘿仙子和一條黑龍爭斗,青蘿仙子使用真是五羅青煙掌,那黑龍被捆在其中,逃脫不得,最后只能跪地求饒。
接下來就是青蘿仙子乘著黑龍,遨游在天地之間。
畫面再次變動,青蘿仙子到了一處山中,青蘿仙子翩翩起舞,婀娜多姿,美不勝收。
在一旁觀看的啟,也有一些癡迷了。
突然畫面出現了一個人,這人的出現,讓啟如被雷劈,呆立不動。
這人容貌氣質都如同伯益,青蘿仙子和這人相互交談,那人不斷用一根短小的鞭子鞭打藥物,每次鞭子碰到藥草,都會放出光芒。
啟看到這里,已經知道了這人的身份了。
赭鞭,除了那位之外,還有誰。
啟雖然知道這已經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了,但是他心中卻有一團怒火,尤其是兩人親密無間的樣子。
啟繼續看著,看到這人離開這里,青蘿仙子每日等待的樣子,他滿腔怒火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突然有一種希望,希望那人能夠早日回來。
那人終于回來了,不過回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雖然畫面之中沒有聲音,但是啟知道,那人因為嘗百草而毒發了。
青蘿仙子抱著那人,似乎說著,啟似乎聽到了八個字:「永生永世,莫失莫忘。」
啟不知道如何,癱倒在地,移劍的痛苦,比起現在來,那都不算什么了。
他茫然看著青蘿仙子和伯益一起,雖然他們之間一直恪守禮節,但是這何嘗不是一根根刺。
他不愿意在看,他閉上雙眼,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八個字。
「我已經全部記起來了,你要看看嗎?」
啟聽到這話,不知道從什么地方找到了勇氣,他接過石頭,他希望自己前世哪怕是一條黑龍,或者那畫面一閃而過的鹿。
很可惜,畫面出現的是他勞作的樣子,他穿著簡樸的衣服,過著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他上一世也是沒有妻子和兒女。
而他死亡并不轟烈,只是大洪水的到來,奪走了他的糧食,也奪走了他的性命。
遺玉落在地上,他也倒在地下,他突然之間,明白過來。
他是一個下人,從古到今都只是一個下人,他沒有高貴的出身,沒有可以稱道的前世。
青蘿仙子準備扶起啟的時候,啟這時候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抬頭看著天空,眼中全是怨毒之色。
青蘿仙子見到這個情況,對著啟說「其實你可以像伯益一樣,光明正大的為天下蒼生出力,」
青蘿仙子看著啟的雙眼,對著啟說:「以你的才智,若是走正道的話,將是伯益和天下之幸。」
「因為小的和伯益不同,小的沒有伯益那樣的修為,也沒有伯益那般容貌。」
「但是你所走的路,你開心嗎?」
啟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自己開心嗎?
他詢問自己,他過了很久,才幽幽地說:「開心?小的心想沒有幾個人愿意以奴隸自認!
「誰不想萬千崇拜,誰愿意跪地俯首?誰不想要自由自在,誰愿意任人驅使如同牛馬?誰不想錦衣玉食榮華富貴,誰愿意布衣粗食人任人辱罵?」
「但是不愿意又能如何?天地從來就是這么不公,有了上人,自然有了下人了。下人要改變這個命運,真是千難萬難。我何嘗不想像伯益一樣,受人尊重,享受一切,但是我可以嗎?帝舜能夠將仙子你許配給伯益,但是他能夠許配給我嗎?」
「伯益是正嗎?伯益會將自己全部財物捐給災民,會損耗自己的真元為陌生的老人治療傷病嗎?對于陶澤城的國民來說,我何嘗有過對不起他們,我盡我自己的能力,讓他們生活的更好,我能讓有才能國民晉升為卿,讓他們能才有所用。伯益可以嗎?」
啟說到這里,指著蒼天大喊說:「但是這一切又有什么用,國公只因為是我無姓無氏,就將我辛苦得來的職位給廢去,還賞賜了我二十大板,當了兩年的奴隸。這就是貴族,哈哈哈哈哈!」
「我救了舒窈仙子一命,而她卻出賣了我,想要將我置之死地。這就是仙子,哈哈哈哈。我對這一些已經看得太多了,我不信任何人,我只相信自己的雙手。」
「每當我承受這種種折磨的時候,我都在心里告訴自己,我要忍耐,終有一日,他們將會得到百倍的報應,我會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啟的面容逐漸扭曲了,他神情癲狂,讓人感到害怕。
青蘿仙子聽到他這么說,看了看啟,憐憫地對啟說:「就算你真的做到了,那么你會開心嗎?」
「我不需要開心,也不需要高興,這是一種報應,我只是還給他們而已。仙子,人被毒蛇咬了,明知道殺了毒蛇也于事無補,但是他也會將毒蛇給殺死,這是一種報應,無關開心,或者說傷感。」
青蘿仙子手中出現一根碧綠色的洞簫,她遞給啟說:「我曾經給你取名啟,希望你能夠夜盡天明,沒有想到會讓你落到這個地步。你應該明白,你說的始終和我相悖,我也無須可憐你的遭遇,你不需要。我唯一能夠做的就是,讓你親自吹奏一首曲子吧。」
啟點點頭,拿起洞簫,心中復雜的吹奏了起來。
他的簫聲如同他那永遠說不完的傷心事,這一切的悲憤化作了寂冷清幽的月光,徘徊在這空蕩蕩的北海。
一曲完畢,青蘿仙子看著啟說:「我們之間最后只能兵戎相見,你后悔救我了嗎?」
「我怎么會后悔,我知道,這是我和伯益之間的區別,我救了任何人,她們都會成為我的敵人。而伯益救了,她們就會愛上。很久以前,有人和我說過,有些人就是天生錯骨,無論做什么都是錯!」
啟看著青蘿仙子,眼中露出痛苦之色,他在將玉簫遞還給青蘿仙子的時候,他突然想伸手,抓住這雙潔白無瑕的手,然后從此不再放開。
他的手慢慢移動著,他害怕著,這一雙手會突然離開。
但是青蘿仙子沒有移動,她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啟,若是這樣能讓啟從黑暗之中走出,她愿意這么做。
啟的雙手離的越來越近了,他心跳卻越來越快,他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能夠感受到上面的溫暖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芻吾突然大叫一聲,然后搖頭晃尾跑向遠方。
這一變動,讓啟清醒過來,他恭恭敬敬遞上玉簫,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阿夏騎著芻吾到來,在阿夏下來的時候,芻吾的尾巴還搖擺不停,頭不時趁著阿夏的身體,對著阿夏撒歡。
「好了,芻吾,虧你還是曾經北方的百獸之王,如今和一個小貓一樣,去睡好,要不我就再次將你封到瑤光劍里面。」
芻吾聽到這話,在地上打了一個滾,四腳朝天,一臉無辜的樣子。
阿夏看到這個樣子,啐了一聲說:「看你那怪樣,的確是放你出放野了,給我乖乖睡好。」
芻吾聽了之后,立馬一翻身,趴在地上,閉著眼睛,十分乖巧的樣子。
阿夏見芻吾這樣,才開口說:「妹妹,聽說你被金族人給抓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啟聽到這話,看著阿夏,阿夏感受到了啟的目光,對著啟說:「阿牛,你說過了,你永遠是阿牛,我永遠是阿夏。」
啟點點頭,沒有多問,這時候青蘿仙子說:「這件事我還是回到中岳在和你說吧,姐姐,你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阿夏點點頭,這時候青蘿仙子對著芻吾招招手,芻吾立馬跑了過來,青蘿仙子騎在芻吾的身上,離開這里,前去范林。
這時候天已經黑了,在星光之下,兩人對立而坐,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阿夏才說:「你還是早點休息吧。」
「這一路上睡得時間已經很多了,不用再多睡了。」
啟看著空中那一輪明月,想了想說:「沒有想到,這么快就又要到夏天了。」
「阿牛,其實你不應該將一起都告訴她的,你應該知道,你說的那些話,她不喜歡聽。」
「不喜歡又能怎么樣,有些話就算不說,也遲早會被發現的,早點不喜歡和晚點不喜歡又有什么不同呢?阿夏,很多年前我就明白了,實話不能帶給我幸福,我只能活在謊言之中。」
啟說到這里,喃喃地將自己少年那三段感情說了出來,阿夏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等啟說完,阿夏詢問說「你恨她們嗎?」
「以前恨,但是我慢慢發現她們是對的,喜歡一個優秀的人,是人本性。在這個天下,有權的人就是對的,低賤的人就是錯的。這就是天下的本質,像我這樣的人,無論做什么都是錯的,包括喜歡上別人。」
聽到啟這話,阿夏搖搖頭,伸出自己的雙手,握住啟的手,急切地說:
「你這樣想實在太偏激了,你沒有什么錯,你是那么善良,為什么要這樣要這么悲觀地看著這個世界,帝舜何嘗不是一個農民出生,但是他不也是登上了帝山。你堅持你自己的本心,我相信,終有一天,你也會得償所愿的。」
「我的愿望?我都沒有想過會有實現的一天,我知道,在青蘿仙子離開這里之后,我就會失去一切,愿望,太過虛無縹緲了。」
啟知道,天地之大,已經沒有容身之處了,五族遺民要殺了他,伯益他們也會殺了他,他已經什么都沒有了。
啟不動聲色將自己的雙手給抽了出來,看著天上那明亮的皓月說:「阿夏,啟明星在天亮之前會升起,然后消失。群星之中,他出現的最晚,存在也最晚,它的存在,不過是告訴世人,太陽即將升起。這天地的主宰永遠不是它。」
阿夏聽到這話,無奈嘆息一聲說:「你永遠不會對我說實話,這一番話,真是你想要說的嗎?」
啟沒有回答,阿夏看了看他,也沒有再說什么。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坐在那里,一直到了啟明星出現,青蘿仙子也從范林里面回來了。
阿夏看著啟,想要說什么,最后只是化作一聲長嘆。
在她離開的時候,啟只是平靜地說:「阿夏,我們永遠都只是朋友,感謝你的關心。」
阿夏身軀輕微顫抖了一下,也騎在芻吾的身上,當作沒事人一樣說:「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嗎?」
「不了,阿夏,你能傳信給大梁國的蕙芷公主嗎?就說我有一件事要找她。」
「知道了。」
阿夏拍了拍芻吾的頭,芻吾頓時高興的往南方跑去。
在前行的路上,阿夏突然對青蘿仙子說:「你為什么不勸他呢?若是你讓他協助伯益,我知道他會聽從的。」
「但是那樣,我就真的對不起他了,我不能讓他所作的一切都白費了,他有他的道路,他是一個可憐的人。」
青蘿仙子是感嘆地說:「我還記得那年南屏山上,他說的身世時候的痛苦,當時妹妹我給他一個名字,只是希望他能夠過上一個不同的日子,沒有想到反而害了他。」
「這一切都是天命,沒有想到當日南屏山的兩個少年,會有這么大的區別。啟的確是一個好人,我和他一起走了大半年,我能看出來了。」
阿夏說到這里,然后笑著說:「若是妹妹你能陪著他走上一年,想必他不知道有高興。」
青蘿仙子淺淺的一笑,對著阿夏說:「姐姐,你喜歡他。那么為什么你不親自去勸他呢?」
「因為我知道,他心中只有你,其他任何人都無法說服他,蕙芷公主我是親眼見到的過,容貌不在你我之下,但是他能兩年和公主相敬如賓,絲毫沒有越禮的地方。就算那位白蘭姑娘,他又何嘗沒有動心。」
青蘿仙子聽到這話,想到啟說的那句話。
「就算猰貐要我殺白蘭,我也不會猶豫一下。」
啟的話讓青蘿仙子對白蘭感到了惋惜,惋惜白蘭喜歡上了這么一個人。
阿夏的臉上露出傷感的神情,對著青蘿仙子說:「可惜這就是人,啟又何嘗不是,他或許不應該和你說實話,我知道你永遠不會喜歡那樣的人。」
「姐姐你都聽到了?那么你還會去幫助他嗎?」
青蘿仙子看著阿夏的眼睛,希望能夠看出自己姐姐的真實想法。
「是的,或許我不應該來的太早。可惜,他從來沒有和我說過真話。我感覺到有些好笑,他對我說都是認命,不后悔,下人就應該有下人的樣子,沒有想到全是口是心非的話。不過我聽到這些話已經太遲了。」
阿夏說到這里,望著青蘿仙子眼睛說:「你會將這些告訴伯益嗎?」
「不會,妹妹我若是真的這么做了,那么真是將他推入深淵了。我相信,他不會成功的,他想要的太多,但是一切都有定數。他沒有五德之體,如今又沒有修為了,他如何能讓天下諸侯心服口服呢?想要登上帝山的也不少,可是成功的只有五個。我真的很擔心,他會成為下一個共工,下一個房吳。」
阿夏搖搖頭說:「或許吧,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會親手殺了他嗎?」
青蘿仙子沒有說話,這是她第一次對自己撒謊,啟不會成為共工,而是真的會登上帝山,她心中很迷茫,這樣的人若是登上了帝山,對于天下萬民來說是福還是禍呢?
兩位仙子就這么南行了,啟就坐在原地,靜靜等待著,如今他能等待的就是蕙芷公主到來。
就算一無所用,他也不認命,他要和天再次相爭,他不會就這么輕易認輸。
「畢方大人果然在這里,可是讓妾身好找呀!」
啟看了過去,只見這女子黛眉似岫,綠鬢如煙,肌光欺霜賽雪,丹唇嬌艷勝火。
最為妙處的是女子身上只有一件薄紗,什么都無法遮蔽,她那傲人的雙峰,優美的牝戶都可以一覽無余。
啟對著女子說:「不知道怎么稱呼?」
「霓虹仙子,當然我也曾經是降婁國的圣女,不知道畢方大人是否知道呢?」
啟想了想,開口說:「知道。」
「那么畢方大人也知道我為什么被免去圣女職位了。」
啟點點頭,霓虹仙子笑著說:「畢方大人不妨說出來,我一個女子不害羞,畢方大人有什么害羞。」
「采陰補陽,修煉邪術了。」
「不錯,不過畢方大人你還是太靦腆了,畢方大人,死在我肚子上的男人,不說上千,數百個都有了。」
「這么說來,是金王讓你這么送我上路的。」
霓虹仙子笑著說:「不錯,畢竟你可是大人親自求情任命的子爵,若是就這么死了,豈不是讓大人丟了面子。」
霓虹仙子說著,看著啟的眼睛,啟也看著霓虹的眼睛。
這樣看了很久,霓虹仙子底下頭,看著啟下面還是一如往日一樣平靜,對著啟說:「你,你沒有進入幻想之中。」
啟看著霓虹仙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死魚眼,霓虹仙子臉色鐵青,然后瞬間就變得嫵媚起來,她對著啟說:「不愧金王看中的人,果然好手段。」
說到這里,霓虹仙子拿出一個袋子,望天空之中一丟,這袋子將她們兩人包裹進去。
袋子里面別有乾坤,如同女子閨房一樣華麗異常,最讓啟注目的是有個女子坐在榻上,眼中含著淚光。
啟看了看,這個女子穿著映水芙蓉迷花蓮瓣裙,衣裳隨風而舞,映水流光,胸口那朵小巧可愛的蓮花讓這如蓮如月如詩如煙的女子顯得更加美麗異常。
啟目光再次上移到了那絕美絕倫的臉上,面似芙蓉眉成柳,眼顰秋水唇丹朱,腰若約束肩削成,膚勝凝脂氣若蘭。
「金王當日離去,就是為了你捉這壽星國圣女佩云仙子,可惜畢方大人你實在是太讓金王失望了,因此只能將她賞賜給我了。」
霓虹仙子說到這里,拿出一個古樸的青銅酒杯,對著啟說:「畢方大人,你自己動手吧,請將你的精液放在這當中,到時候我會讓這位高貴的圣女親自喝下,畢竟她已經很久沒有用膳了。」
啟聽到這話,看著霓虹仙子,霓虹仙子紅唇一舔,對著啟說:「畢方大人,其實怎么死,都是我說了算,你是一個聰明人,我就不用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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