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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濃霧裡的荊棘 第13章

路上遇到還開著門的服裝店,我花了點錢給葉瑩買了一身相對合身保暖一些的運動褲和連帽棒球服、一套棉線長袖衫和秋褲、以及一套蕾絲胸罩和內褲。

“目測的罩杯,合不合適湊合穿吧。”我把內衣交到葉瑩手里。

“哎喲喂!你們這幫當警察的,還有閑錢給殺人犯買乳房罩吶!”葉瑩笑得有些驚訝,隨后她打開了包裝盒,看著那一套天藍色的內衣,側過了臉咽了咽唾沫,又轉過頭,一把抱住了我的胳膊,“我說何秋巖,你該不會是想泡我吧?唉,我可聽說有的警察就喜歡跟女囚犯搞在一起,有的警察在外頭有個女朋友或者老婆,在重刑犯監獄里還有個固定炮友,定期探監的時候就在監獄的探視室里干事兒;反正自個另一半不知道,炮友吃醋了也不可能越獄來跟正房撕逼,那日子過得賊他媽逍遙!——你是不是也想玩這套呀?”

“瞎他媽胡說什么?”——唉喲我去,跟這葉瑩在一起就待了這么一會兒,我說起話來也跟著帶上口頭語了;我瞟了一眼葉瑩,繼續說道:“這天這么冷了,你不好好穿衣服能行么?而且我可不想讓那幫社會活動家和非盈利組織落下虐待囚犯的口實。”

“你就一點都沒看上我?”

“對不起了,劉虹鶯小姐姐:紅酥手、黃藤酒,但是這個真沒有。”

葉瑩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皺了皺眉頭笑了笑:“嘿!是嫌我長得不漂亮呀,還是嫌我床上的活兒不夠好?”

“都不是,”我瞟了一眼葉瑩,不厭其煩地對她說道,“我是嫌您話太多,成嗎?……真不知道那些嫖客去了香青苑以后怎會都對你念念不忘的?求求你,劉虹鶯小姐姐,讓我好好開車!”

“哦,那讓我猜猜……你怕是有真心喜歡的女人了,不敢再去沾花惹草了吧?”

我側過臉看了一下葉瑩,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又無奈地笑了笑,然后對她問道:“那我問問你啊,你雖然是在風月場做皮肉生意的,但我——我沒有別的意思啊——我想問問你,你就沒遇到過讓你心動過的人么?”

“嘻嘻,我要說是你可以嗎?”葉瑩說完,故意笑著伸出舌頭,舔著自己的上牙膛。

“還能再虛偽一點嗎?你我就是醉酒之后的一次占便宜與被占便宜之間的關系,連露水情緣都算不上。”

“那行吧……但至于我到底有沒有心動過的人,哼,我不告訴你!”葉瑩斜著腦袋看著我,抿嘴一笑。

“不告訴算了……讓我好好開車!”我板著臉把她依偎在我肩膀上的頭推開。

葉瑩看著我,撇這嘴做了個鬼臉,然后松開了我的手臂,拿出那一套胸罩內褲擺弄了好幾遍,自顧自地說著:“行呀!我這輩子也算是啥都遇見了……曾經的那些金主口口聲聲說喜歡我,啥房子、奢侈品什么的都給我送過,就是沒人在我光著屁股、需要衣服的時候幫我買幾件穿上;當初高瀾那對狗男女包養我、讓我當性奴寵物的時候,都沒給我買過;現在可倒好,殺過人、炸過樓,臨了臨了,被一個條子呵護得跟個寶貝似的!哼,行呀……”

“那他給你買過么?”我又好奇地問道。

“誰?”“他,就你那個心上人。”

葉瑩忽然很謹慎地看了我一眼,又轉過頭去看著右臂旁邊的側后視鏡,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用著很滄桑的語氣對我問道:“何秋巖,你平時挺愛讀書的吧?我聽說你什么書都愛看是么?”

“嗯?你聽誰說的啊?”我也不免警惕了一些,但隨即想到那個在我眼前只隔了一層窗戶紙的荒誕又淫亂的晚上,我突然有些釋然了。

“你先別跟我打岔,我問你話呢。”

“你倒是問啊。”

“你說……呼,這世界上真的有‘孽緣’這么一回事么?”

我茫然地看著身邊的葉瑩,搖了搖頭無奈地苦笑著。

“你笑毛啊?”葉瑩看著我有些無措,卻也跟著笑了笑。

我咂了兩下嘴巴,思考了片刻后對葉瑩說道:“首先我得跟你承認,我自個不是啥好東西哦——你要知道我遇到的女孩子,雖然不及你的那些……‘恩客’——我就這么叫了啊,雖然不及他們的數量多,但我也算是接觸過不少女生了,可是能問出這種問題來的,講真,你是頭一個——就算不是頭一個,假如說我記性不好,你也能排前三了。你這問了一個好大的問題啊!”

“咋的?博覽群書如你何警官,也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嗎?”葉瑩帶著夾雜了些許鄙夷的調皮語氣對我問道。

我吸了口氣,然后對她說道:“佛家有種說法,叫做‘八苦’,意思凡夫俗子生而在世,必定會受到這八中痛苦的折磨煎熬,所謂‘八苦’,說白了,有這個生、老、病、死,有這個‘五取蘊’苦——指的是人的感知:色、受、想、行、識,所帶來的頑執;剩下的這三種,分別叫‘愛別離’、‘怨憎會’和‘求不得’。你在問我這個問題之前,也是跟你們‘桴鼓鳴’這幫人搞在一起去的一個姑娘,跟我提了一嘴所謂的‘孽緣’這件事……”

“呵呵,你說的是那個坐輪椅上寫小說的吧?叫什么……段亦菲?那個小婊貝他媽的性格矯情得一逼!”

“呵呵……對,就是她。但說實話,我也一直沒仔細想過什么是‘孽緣’;今天你一問,我仔細一想,估計所謂‘孽緣’,就是‘八苦’里的后三苦吧。”

葉瑩轉過頭癡癡地看著前方霧燈照亮的柏油公路,無奈地笑著跟自己念叨了一遍那三個詞:“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呵呵。”她苦笑了一下,又摟著我的肩膀,用臉頰在我胳膊上蹭了蹭,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在故意挑逗我,開口竟說了一句:“你要是我的心里的那個人啊,那就真真的好了……”

“你說啥?”我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葉瑩。

“沒說啥,嘻嘻,”葉瑩掩飾地笑了笑,又很挑釁地看著我對我說道,“肏,行啊小老弟!看不出來你這成天就愿意掛馬子的小淫蟲,還挺雞巴的懂佛學?”

“別……唉,我說劉虹鶯小姐姐,你要是現在跟我這能保持五分鐘在香青苑里‘紫鳶姑娘’的狀態,我真就阿彌陀佛了!別說什么嘴上都帶一兩個‘啷當’行么?佛學的東西,在我們家算是很嚴肅的了;我外公信佛,而且據說是兩黨和解之后沒多久,菩提山蓮華寺的先代住持給他賜過法號的,叫作‘了劫居士’;而且,那是神佛啊好么?你可以不信,但是請別褻瀆祂們。”

一看我如此認真正經,葉瑩也覺得有些畏懼起來了,抿了抿嘴半天不敢應聲,最終還是鼓著腮幫裝著膽子對我故作輕松地笑笑,只敢對我調侃起來:“還‘了劫居士’呢,嘁!……就你這么個小淫蟲,倒是跟我講起佛來了,就你這樣六根不凈的,聽你講佛就不是褻瀆埋汰人家佛祖么?瞅你那小樣兒吧!真應該把那天我跟阿恬媽一起光腚伺候你的樣子錄下來,然后給你喜歡那個女的發過去,讓她看看你平時有多雞巴蕩!”

“哼,你倒是想!然而,香青苑的規矩,別說DV和手機,就是一塊電子表都不能輕易帶進去,不是嗎?”

葉瑩沒說話,轉過頭看著側面車窗,對著側后視鏡做了個鬼臉。

正說話間,我已經把車子開到了距離市局五條街的一家名叫“龍庭”的四星級賓館附近。聽說這家賓館隸屬于一家新開的連鎖企業,最近挺辦公室里那些老警察們總提起這家賓館的早餐不錯、而且對外開放,所以他們有好多人每天早上為了上班,都去這家賓館吃飯并且賓館里的整體環境也很清靜,讓人覺得耳目一新。既然葉瑩對于我的宿舍有些抵觸,而這里又距離市局不算遠,那何不在這里湊合一晚。

“下車吧。”我把車熄了火,對葉瑩說道。

“‘龍……庭’?這什么地方?我咋沒聽說過呢?我可告訴你啊何秋巖,我跟你自首歸自首、合作歸合作,但你可不能隨便拿什么不咋地的地方糊弄我啊!告訴你,這些可是會嚴重影響我跟你們警方的合作質量的!”

我詫異地看著葉瑩,她這個女孩在臟泥潭里泡久了,怎么著也都被染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喜歡到處撩騷、說話帶臟字眼、還愿意占人便宜這些事情我心里都有數,但這種態度,讓我不禁很敏感地對她開始產生了些許懷疑,因為從她的情緒到言語,越來越不像一個想真心前來自首的罪犯——想前來自首的罪犯,尤其是具有團伙作案情節的罪犯,一般的心態要么是因為被同伙、親密者或者上線出賣而萬念俱灰,要么是通過自省,或者家人、朋友、陌生人規勸,甚至可能利用媒體和一些影視文學作品而大徹大悟,即是外因和內因兩種情況引起的自首想法;葉瑩是哪一種,我根本沒看出來不說,到目前為止,她的表現也有些令我覺得很不正常,甚至到現在她還在想著和我調情以及占小便宜,她心態好得簡直像個女特務。

看來,我不能因為她剛剛被人輪奸過的事情而過于同情她,并就此對她心軟。

“有得住就不錯了,而且還是四星級賓館,你還想怎樣?”我對她說道,“你放心,如果你的供詞有用,對最后破案起到至關重要的價值,我答應你我會讓你在女子監獄里面住得舒服一點;而且如果你在里面表現好,我會在外面幫你爭取減刑成嗎?”

“這可是你說的啊!”葉瑩看著我,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對我說道,“我覺得你還是看上我了、想讓我在監獄里住著給你當秘密的精盆,要不然為啥要對我這么好?”

說著,葉瑩就準備推門下車。

“你等一下!”我伸出手,一把摁住了葉瑩的肩膀,然后我自己率先下了車,脫了自己的夾克外套,再把葉瑩那邊的車門打開,直接拿出手銬,將她的右手和我的左手銬在了一起。

“嘿?你干嘛?”

“不干嘛。為了保險起見。”我冷冷地對她說道。

葉瑩見了,把自己的右手腕舉到我的面前對我抗議著:“不……你這是怎的?是為了想證明你對我沒有什么意思、故意這樣做,還是本來我就夸錯了你啊?”

“用不著你夸我,我也什么都不想證明;我本來就是警察,這樣做是我的本分,剛才上車之前我已經對你網開一面了。下車吧。”

“不下!”葉瑩努著嘴說道。

我無奈地看著葉瑩,毫不猶豫地把手腕一抬,直接把葉瑩從車里拽了出來,然后把夾克外套搭在了手銬上。

“誒我日你大爺……我說何秋巖,你他娘的就不會憐香惜玉嗎?”葉瑩被我拖著走,在我身后對我大聲叫道。

我哭笑不得地看著她,然后對她反嗆道:“那我可真受累問你一句,就您這滿嘴臟話、大大咧咧的尊容,您是香還是玉啊?”

葉瑩看著我,然后沮喪地低下了頭,在我身后默默地走著,小聲嘀咕道:“我……我在你眼里真就有這么不堪么?我知道我是個萬人騎的婊子破鞋,但在你們男人眼里,我就一點都不可愛?”

“不,剛才你跟我犟嘴說不下車那個時候倒是挺可愛的。”

“是嗎?”葉瑩的眼神里又一次因為期待而變得閃亮起來。

“嗯。特像我妹妹,而她現在被你們桴鼓鳴網站的人正不知道綁架到哪去了呢。”我又一次冷冷地看著她。

“哦,我想起來了,呵呵——你那個先被自己哥哥破處又成天被老爸干的騷屄妹妹。”葉瑩故意咬著牙瞪著眼睛,想要惹我生氣一般說道。

我回頭白了她一眼,沒說什么也沒做什么,然后扯著手銬帶她進了賓館的電子門。

“先生您好。”

“開一間房。”我說完之后,斜眼看著站在我左邊的葉瑩,總結起來這一路上,她對我的態度古怪得很,繼而現在我倒真怕她在大庭廣眾之下搞出什么幺蛾子來;但沒想到葉瑩卻老老實實地站在我身邊,表現得十分平靜。

“先生,請問您想要開什么樣的房間?我們這里……”前臺服務員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葉瑩,接著她擺弄了兩下鼠標,看著桌上的電腦,又遲疑了一下對我問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們這里現在……剩下的都是雙人床的房間了。”

“我要住總統套房!”葉瑩說著,故作天真爛漫地舉起自己右手說道。

“什么總統套房?”我瞪了葉瑩一眼,用左手在她的右手背上輕拍了一下,然后我又對前臺說道,“就要標準雙人間。”

“那好,先生和這位女士,請您二位出示身份證件。”前臺服務員用著自以為窺破一切的眼神嫌棄地看著我。這當口,葉瑩又用自己的右手猛扇了我左手背一下。

我又白了她一眼,然后從自己的褲子口袋里掏出了警官證和信用卡,遞給了前臺:“這是我的,她沒有。麻煩您了美女,配合一下,幫幫忙。”

前臺先諷刺地笑了一下,又看了看我的警官證,然后神色大變,恭敬地把警官證和信用卡還給了我:“您是何秋巖先生?失禮失禮!您稍等,我這就給您準備!”

服務員的態度由嘲弄突然漂移轉彎,讓我和葉瑩都有些不明就里,我只好尷尬地收起警官證,仍舊把信用卡遞到服務臺上:“等下,您不需要我的信用卡么?”

“哦,不用不用!”正對著電腦一頓操作的前臺服務員對我態度溫柔地說道,“我們從開業第一天就接到通知,說如果有一天您何秋巖先生過來住我們賓館,我們必須要對您照顧周到,并且一切免費!”

聽她這么一說,我差不多猜到了三分:“你們賓館該不會是張霽隆開的吧?”

“誰?……不好意思何先生,我只是好像知道這個張先生的名字很有名,但其實我并不是很清楚。我不是本地人,我是J港人,之前一直在南方S市工作,上周我才被調到東北來。咱們酒店之前是蔣氏集團旗下的產業,總經理是蘇暮雪蘇總,現在我們是隸屬于‘祥躍同心’公司的子公司。”

“蘇暮……哦,是這么回事啊,呵呵。”聽她這么一說,再一提起這個以那位之前成天在某點搜書吧和知乎上吹牛扯淡的網文寫手李翔、跟他媽媽李彤彤以及那個商界女強人項月心名字進行藏頭的、念起來不是一般繞口的公司名字,我便想起那天看到的關于張霽隆的新聞,我心說若不是張霽隆這么個現代版“第六天魔王”跟蘇暮雪項月心她們打過招呼,這幫自認豪門、眼高于頂的商人貴婦哪一個會看得上我這么一個偏遠夷狄地方的小警察呢。我笑了笑,便對著面前的這個美女服務員問道:“您是剛調過來的哈,恕我冒昧,姐姐您是這間賓館的?”

“不用客氣,我是咱們龍庭嘉慶路分店的店長。”

“店長哦,幸會!店長姐姐,為了表示感謝那我可得告訴您一件事:您以后要是想在F市把腳立穩當,這個張霽隆張總裁,您可一定要搞好關系——這么說吧,他現在的地位,可在你們蘇總之上;而且張總裁雖然是江湖人士出身,但他唯才是舉,您萬務切記!”

這個美女店長聽了,眼睛登時亮了一下,然后對我微微一笑,點頭說了聲謝謝。接著,她打印給了我一張字條,送給我兩張房卡,然后對我說道:“房間在509號。我們這里的總統套房都已經被預定了,所以只剩下豪華雙人間;電視節目已經完全被解鎖,冰吧里的飲料酒水、冰淇淋、生三文魚沙拉和水果沙拉都是免費的,如果您有需要,請在晚上十點之前打電話聯系餐飲部送餐;浴室的毛巾、牙刷、洗發洗浴用品、以及安全套可以隨時聯系前臺補充和更換……”

“哇!還有安全套!”店長說到這,葉瑩立刻興奮地打斷了她的話,“一共給了幾個套套啊?我怕這一晚上不夠用的!”

“你瞎扯什么!”我這一次是結結實實地用左手在她的手腕上打了一下,一著急我還把大部分力度全都砸到了手銬上去,弄得我的掌骨生疼,我仍忍著痛對店長說道,“別聽她的,她是我需要保護的一個證人。我們用不著那東西……”

“對對對!我們倆,嘻嘻,從來都不用那東西!”葉瑩說完,把頭靠著我的肩膀上,伸出左手在我的身前摸了一把,然后對著店長媚笑著,直接把手探向我的襠部,隔著褲子在我的整副生殖器上握了一把。

我斜著眼睛,再一次白了她一眼。店長抬了抬眉毛,一臉茅塞頓開地竊笑著,繼續對我和葉瑩說道:“我們龍庭賓館用的是全新型號的電子飲水機,可以直接煮茶、煮咖啡,配用‘康乾寶泉’的天然礦泉水,而沒有普通的電熱水壺,因此完全不用擔心衛生問題……”

“稍等一下,這位漂亮姐姐,”葉瑩又插嘴問道,“別的我們其實都不在乎;那個啥,你們這有電腦么?”

“有的,臺式機,而且本店擁有五個WiFi連接端,無論是看電影、玩游戲還是下載文件、視頻通話,都有速度保障。”

“喔,”葉瑩點了點頭,又認真地問道,“那你能借我一根筆么?”

“這位女士,我們房間里就有油性筆,而且還有一本便箋簿供客人使用。”

葉瑩聽了,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還用著十分濃重的E市口音說了個英文詞:“Nice!謝謝這位漂亮姐姐啦!”然后抻起自己的右手就往電梯門口走去,“快走啦何秋巖,趕緊的,我要跟你睡覺!我都等不及啦!”

我尷尬地對那位美女店長笑了笑,“那……要是再有什么事情,我就往前臺打電話了。”

“好的,等下七點半以后,我們這里會有三個前臺接待工作,再加上我。何先生您如果有任何事情,我們隨時恭候。”

“麻煩您了。”

“祝您今晚過得愉快,何先生。”美女店長說完,不由自主地抬了抬眉毛笑了笑。

我也來不及解釋什么,就被葉瑩拽進了電梯間里。

“我還真沒看出來,你人長得又瘦又不是很高,勁兒倒是挺大啊!”進了電梯,按了樓層以后,我忍著一肚子的怒氣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嘿嘿,有道是‘濃縮的都是精華’,這回你領教了吧?何況我之前還吃了一肚子‘精華’,看網上總有人說什么吃男人精液美容養顏,我反正是覺得顏倒是沒怎么養,身上的力氣倒是比以前更大了,強身健體還差不多!”接著葉瑩扭著身子沖我眨了眨眼,張著嘴擺動著喉嚨醞釀片刻,那眼神仿佛一頭雌狐貍見到了雞窩一般,對我說道:“喂,何秋巖,我跟你商量個事情唄?今晚把你的再給我吃點行嗎?給我喂飽了,讓我再補補,等將來到了女子監獄里,我好有體力跟那幫牢頭獄霸老娘們兒干架!”

“你算了吧,啊!我何秋巖色歸色,而且也確實不太會拒絕女人;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做就是不能做,現在咱倆的身份是警察跟罪犯兼污點證人,不是嫖客和妓女之間的關系,也不是情人炮友的關系。省省吧,你要是想吃的話,等下冰箱里不是有三文魚么?現在剛過7點半,你要是吃的不過癮,我剛掃了一下一樓餐廳的宣傳廣告,上面說他們這還有海膽刺身和燒白子,你想吃的話我可以給你點。”

于是,她果真不客氣地點了四種口味的燒白子,另點了十只海膽壽司,外加一份醬油烏冬面和一小碗親子丼蓋飯。當那個戴著領結穿著西裝馬甲的男服務生滿身都透著仇富氣息地把一道道食物送到房間里的時候,葉瑩還故作寵溺地把自己的雙乳貼在我的身上,將海膽壽司舉到我的面前準備往我的嘴里塞;但由于我本來之前在“敦盛”吃得就夠飽的,而且其實我對燒白子這種東西很抵觸,即便炸得再香或者把酸橙醬油調得再可口我也不愿意動任何一筷子,所以我只是坐在葉瑩身邊,一口一口喝著茉莉花茶。

待服務員離開后,葉瑩沖著關上的門吐了吐舌頭,然后擦了擦嘴,專心吃著面前的那晚烏冬面,喝了口湯換了換,又對我說道:“喏,那魚的小雞雞我都吃光了,海膽我不要了,你要是想吃你吃吧。嘖,那白子勉勉強強,可這玩意做得不太合我口味。”

“嗬,敢問紫鳶小主,您啥口味的啊?”我又斟了杯茶,端著茶杯對葉瑩半諷刺地開玩笑道。

“這么說吧,他們這的海膽比‘奧古斯都’的新鮮很多,但大多是從北海道運過來的,要吃海膽的話,說實話,還是咱們自己黃海D市這邊的味道更好;當然,吃北極貝的話是反過來的。而且他這的酸橙醬油,怕是直接從日本京都那邊運過來的成品,工業味道太重了,實際上最好是吃南方、甚至可以是從越南運過來的萊姆青檸檬,榨汁以后直接跟蒸魚豉油調配,味道其實會更不錯。”吃著烏冬的葉瑩一本正經地跟我講評著。

“喲嗬,看不出來哈?沒想到你還挺懂吃不說,還去過‘奧古斯都’這樣的地方?”我是真的覺得驚奇。要知道“奧古斯都”這家酒店可以說是整個Y省之最,又是專門宴請國家領導人的地方,里面菜肴從原材料到廚師都是全國頂配,而且可以把最不起眼的菜品給做出花活來:當年的德國總理來訪,在“奧古斯都”吃了一頓酸菜燉排骨之后,差一點就不想回國了;但該酒店的菜品價位也自然不菲,因此飯店的招牌對于普通的老饕們來說,也僅僅是個望塵莫及的傳說。

“呵呵,這有什么的?之前在香青苑里混的姊妹屄們,哪一個沒去過的?而且你要知道阿恬媽她們二十八個老大娘,每一個去的次數都比我們多呢!”葉瑩一邊說著,一邊用筷子往嘴里扒拉著雞蛋燴琵琶腿肉。

說到這,我的心立刻沉了一下,喝了口茶水之后,對葉瑩問著剛剛在車上我沒問完的問題:“我那天晚上走之后,香青苑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仲老太太和其他人都是怎么死的?你又是怎么逃出來的?還有,阿恬姐去哪了?在尸體里頭我沒發現她的蹤影,她是不是跟你一起逃出來了?——現在你可以給我講講了吧?”

“何秋巖,要不怎么說你這人討人厭呢……”葉瑩僵直著手臂端著烏冬面的碗,搞得我那只被跟她銬在一起的左手也覺得酸痛。她緊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又放下了面碗對我說道:“若不是你問起來,我估計我無論如何都不想提——他媽的,我真不想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

但她還是給我講述起那天晚上的事來,于是我也趕緊打開了手機給她錄著音:那天晚上,因為仲秋婭要找我談話的時候,阿恬姐忤逆了仲老太太兩句,按照香青苑的規矩,忤逆仲秋婭這位“老爺子”的要挨30下鞭子,而在香青苑里,葉瑩又算作阿恬姐的“親閨女”,并且“老爺子”在說話的時候葉瑩竟也沉溺在情欲之中——不管當時是不是因為藥物作用,所以葉瑩的鞭刑則要翻一番,即便葉瑩已經屬于半贖身。香青苑的鞭子,其實也就是一般情趣用品店里賣的那種玩性虐游戲使用的小細金屬鞭,正常來講抽在人身上肯定會有痛感,但不至于很疼,不過在仲秋婭的命令下,香青苑的那些保鏢和灰長衫女手中使用的,都是經過改裝的可以通電的鞭子,因此打在人身上不光會使人觸電,而且還會灼傷肌膚。

——這也就是為什么,在接受完鞭刑之后,阿恬姐和葉瑩哪都沒去的原因。為了不讓仲秋婭發現,她便和阿恬姐躲在那個冰庫里相互在身上抹著藥膏。

“說起那個冰庫……”我又不禁嘆了口氣,想了想,向葉瑩問道,“那個花名叫‘薌芍’的女孩,是不是被仲秋婭她們給殺了?”

“是的。不僅殺了……”葉瑩的雙眼里透著惶恐不安,她抿了一口唾津,繼續對我說道,“你們市局后來去香青苑里勘察現場,是否在廚房里發現了一口兩米五高的大鍋?就是上去都需要踩旁邊的鋼階梯架的那口?”

“發現了。”

“那口鍋是用來烹人尸體用的。”沒來得及等我覺得瘆人和惡心,葉瑩繼續對我問道,“你聽說過在D港有家很神秘的魚飼料加工廠么,名叫‘慶余年’的,跟那個網絡小說一個名字的?他們的魚飼料除了新研究出來的一種香味劑之外,還用了一種很神秘的東西做原材料,D港的漁民用了他們的魚飼料出海,捕撈量要比以前多三到五倍,產量大大提高;而這種原材料,是香青苑定期向他們提供的。”

“你是說……我的天!不能夠吧!”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沒聽錯,一個普通成年女性的尸體,可以制作出四公斤的飼料。”葉瑩點了點頭,然后彎下腰低頭喝了口烏冬面湯:“薌芍的真實姓名我也不知道,但我能知道的是,用她喂的海鮮早就上了本地人家的餐桌上了。你們市局跟D港市警察局這下可有活干了。”

我看著葉瑩,也真虧她知道這些以后還能吃進去海鮮烏冬和這些什么海膽白子之類的東西;我也很慶幸今晚我吃的是素齋,否則的話,我敢保證自己絕對會吐。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對葉瑩接著問道:“那薌芍犯了什么罪過,會被仲秋婭那么懲罰?”

“很簡單,她看上了個珠寶商的兒子,她想跑。”葉瑩嘆了口氣說著,“但哪知道臨到約定的那一天,那家的公子哥反悔了,既沒帶她私奔,又沒拿錢給她贖身,反倒是把整件事情告密給了另一個鴇母——笑美姑你認識的吧?就是二十幾歲的時候還上過電視參加過全國模特大賽打進前十名的那個。”

我點了點頭:“當然認識,就是那個從身材到容貌,整個一低配中年款安妮·海瑟薇的那個,笑起來很好看,但是說起話來總是給人感覺帶著刺的女人,對吧?血洗香青苑那天晚上,她只是頭部就挨了三槍。”

“沒錯,就是她。她活該——那個公子哥把薌芍想要私奔的事情告訴了笑美姑,然后笑美姑根本連錛兒都沒打,聽完之后撒丫子就去把仲老爺給找了過來……”葉瑩閉著眼睛,吸了吸鼻子,然后換換說道,“自打我被賣進香青苑之后,其實我跟里面的那幫人幾乎沒有一個是關系好的,包括阿恬媽;但是薌芍除外……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進去的、因為什么當了婊子……然后那次,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那幫穿著灰馬褂的臭屄們,活活地勒死在我面前。我很慶幸自己早早地就接滿了客,又東哄西騙地搞了一大堆金主給我送錢送東西,讓我有機會給自己贖身。”

“我看你不只是東哄西騙吧?還有從高瀾夫婦那里挪用的一筆資金,不是么?我看過我們局經偵處的調查報告。”

葉瑩無奈地笑笑:“呵呵,被你抓到了。”

“那么既然你這么反感香青苑,你為什么不走?或者說你已經算是給你自己贖身了,你怎么還不走?”我追問道。

“很簡單,我沒有家啊,我家早在我14歲的時候就被高瀾給毀了;而且從我14歲被封小明訓練成性欲機器的那時候開始,我就已經不會、也不習慣任何其他的謀生手段了——我已經記不住我跟你說沒說過了:反正在外面也是出來賣,在香青苑里也是賣,我干嘛不在一個可以讓自己待得舒服的地方把自己的這身皮囊和還算嫩的騷屄賣個好價錢呢?你知道你們市局在掃蕩火車站前一條街之前,那里面有多少明妓暗娼打破了頭想找機會往香青苑,還有喜無岸和被嚇得關門的知魚樂里面進么?但是沒有用,這三大色情會所只愿意培養自己的婊子,外面的雜苗很少收的,除非爆發梅毒花柳,或者妓女們集體辭職。”

這一席話說得我心里竟為葉瑩覺得辛酸,并且也讓我剛剛對她的輕浮的諷刺有些后悔,于是我喝了口茶,很抱歉地看著她,然后說道:“行吧,你先給我講完那天晚上香青苑里發生的事情,然后再說別的。”我喝了口茶,對葉瑩說道。

于是葉瑩繼續給我講述著:

本來那天葉瑩準備給阿恬姐上完了藥之后就離開香青苑的,可當她剛穿好自己的衣服沒多久,便聽見外面突然亂成一片,阿恬姐剛準備打開冷庫的門,葉瑩就聽見從鐵門上傳來兩下清脆的“鐺鐺”聲響,阿恬姐不知道那是什么聲音,但用過手槍的葉瑩很清楚,那是子彈打在金屬上發出來的聲音,隨即,葉瑩立刻從冷庫里最往里的停尸架上搬下了兩個存尸袋,把里面仍未腐化的兩具女尸丟在了一旁,然后不由分說地讓阿恬姐先鉆進了一只里面,自己則鉆進了另一只里,用著自己隨身攜帶的手刺勾著護身符十字架項墜的拉繩,把自己的這一只袋子的拉鏈拉緊。

在拉鏈剛被拉緊后的下一秒,冷庫的門就被打開了。而冷庫外面,依舊有槍響和令人懸心吊膽的嘶嚎;而存尸袋里面的味道難聞得很,就像是用糞便和臭豆腐汁液浸泡過的涂滿了臭雞蛋黃的腐爛榴蓮皮一樣,袋子里空氣也越來越稀薄。不過彼時最讓葉瑩擔心的是,如果阿恬姐或是自己其中一個人忍不住動了一下、咳嗽了一聲、打了一個噴嚏,甚至于呼吸太過明顯而導致尸體袋鼓動或者窩癟,那么兩個人就都有可能被發現,然后跟外面的那些人一樣被殺。

“嗬!這里倒是涼快!”葉瑩正想著,就聽見三個人走進了冷庫,其中一個男人說道。

另一個男人吸了吸鼻子,接著走到了葉瑩正藏身的尸體架旁,踢到了什么東西——當然,葉瑩心知肚明應該是那兩具剛被扒下來的裸體女尸:“喲哈哈!看看我發現了什么呀!正好倆小美人兒!來吧,你一個我一個,可別說我不夠哥們啊?”

“不是吧,你們這么渴?”沒想到這三個里頭還有一個女的。

“廢話,你不給我們干,咱們隊里的這幫老爺們肯定得找個別的方式發泄一下吧?”蹲在地上的那個男人說道。

女人身邊的男人也開了口:“算了吧,你跟老才你們倆可沒少干吧?你比我干她的次數多得多好么?但是老才你也別裝大瓣兒蒜,上次咱們倆一起出手的時候,那個男的頭都被你給割掉了,你還不是跟那個尸體來了一發?我去,而且我頭一次知道這人他媽的頭被割了了,下面的雞巴還他媽的能勃起還能射精,活久了真是啥都能見到。”

那個女人厭惡地說道:“問題是我上次那個和現在這倆能一樣么?上次那個剛死,你看看這倆,死了多久了、皮都發紫了不說,身上還一股味,而且冰涼!真服了你們這幫男人了,是不是急眼了看見馬路上裂個縫都能干?”

“肏……你說這個,我們還鬧心呢!悄悄當年我們過的什么日子,現在過得什么日子?”蹲在地上的那個男人沮喪地說道,“想當年咱們仨也都是領過不下五個勛章的,而且勛章還都是省廳廳長親自給咱們佩戴;身上負傷不少,但是獎金也領到手軟;還有各自家庭,要啥有啥……本想著跟‘老頭子’干一番事業,誰曾想他媽的能混成現在這逼樣!要吃喝、要衣服、甚至要槍和子彈也得他媽的靠槍那些小輩的,遇上不好時候,連洗個澡都得等下大雨!結果你看看原先跟‘大掌柜’混的那幫人,現在吃香的喝辣的!跟他們比,哼,我們就是一幫野人!”

“老楚,這話你跟我和老才說說就夠了,”站在女人身邊的那個男人說道,“你可別讓‘大先生’他們聽見,否則你可就慘了。”

那女人也說道:“對的,跟咱倆發發牢騷拉倒。而且咱們誰想這樣啊?我估計‘大先生’自己都不想這樣,誰知道‘老頭子’居然能被殺?‘大先生’自己不也挺慘的么,先是親爹被殺,然后全家被殺,要不是‘大先生’早有對策他也活不到今天;現在他還沒辦法跟自己妹妹相見……”

“你們幾個說什么呢?”這時候,另一個女人走進了冷庫。——講述到這的時候,葉瑩很緊張地看了我一眼。

“沒……沒什么……”原先那個女人對后來那個女人說道,“那個……事情結束了?”

“結束了。”后來的那個女人答道,“這有不少現金和收藏品,在等我準備準備把他們賬戶里的錢整理一下匯給‘大先生’,你們就又是要槍有槍、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又都是一條條好漢女杰了!”

“那……‘阿爹’也被你給干掉了?”

“我必須殺了她,小奕,她毀了我一輩子,她毀了你一輩子,她毀了我們一輩子!恨她的不止我一個,你仔細想想,當年的你我,跟今天被我們干掉的在這里為她賣身的這些妓女們有什么不同嗎?還真虧你到現在還管她叫‘阿爹’!”

“算了,別說了。咱們離開這吧!”站在女人身邊的男人說道,“我是真惡心這里的味道,讓我想起了我之前家里那個總也修不好的破冰箱。”

于是,冷庫里安靜了。

十幾分鐘之后,香青苑里也安靜了,葉瑩這才連忙拿出手機找了幫手,跟阿恬姐逃出血流成河的香青苑,然后找了個地方躲了幾天——那幫手也就是我那個繼母陳月芳,葉瑩那幾天住的地方就是陳月芳在住進我家之前所租的那個又老又破的公寓里。何美茵跟韓琦琦跟蹤陳月芳那天看到她手里提的那桶雞湯,就是送給葉瑩和一直驚魂未定的阿恬姐喝的。

“你等等……”聽完葉瑩的講述之后,我立即對她發問道,“你是說在香青苑里進行屠殺的那兩個女人,跟二十八鴇母一樣,也管仲秋婭叫‘阿爹’?”

“除非我在存尸袋里被悶出幻覺了,我絕對沒有聽錯。”葉瑩肯定地說道。

我緊閉上雙眼,思考中自言自語道:“……有嚴肅的組織紀律……可以搶劫警備物資……還提到了勛章嘉獎……仲秋婭……到底惹上的是誰?”

“我不想打斷你的思路何秋巖,”葉瑩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道,“可是我估計你們一般情況下,可能都查不到‘老爺子’在開設香青苑茶樓之前的履歷資料。但我聽說——是聽說,我自己也不敢確定——仲秋婭很早很早以前,早到你外公還年輕的時候,她做的職業就是你和夏雪平現在的行當,而且他們倆曾經很有可能是同事,而且很有可能一度比你外公的官職還要高。”

“你說什么?仲秋婭曾經是警察?”這對我來說簡直不可思議;但待我冷靜下來,精研細磨了一下那天仲秋婭跟我對談的時候的態度,完全就是以我的一個怪脾氣的遠房奶奶對待自己不成器的孫子時候的那種恨鐵不成鋼和威嚴,她提到徐遠和沉量才的時候,也仿佛是師父提起兩個不成器的廢柴徒弟的樣子——而且她貌似還很清楚沉量才和桂霜晴當年的故事,而當她說起我外公夏濤的時候,則從骨子里透露出一股物是人非的無比思念;而第二天去勘察現場,沉量才和徐遠面對著仲秋婭的尸體時候的態度,也印證了這個老太太之前跟他們二位都是熟識的——她曾經是外公的同事,或許除此之外,就再沒第二種可能的解釋了。

可問題在于,在警察系統的檔案里,我完全找不到與仲秋婭相關的內容,事實上整個警察系統歷史里,出現過的姓仲的人名都寥若晨星。

但是如果按照仲秋婭的之前是個警察、而且還可能是市局或者省廳的官僚的思路走,那么……

“——那么,那些血洗香青苑的真兇,很可能也都是警察;因為他們提到了‘省廳’、‘負傷’、‘授勛’……警察系統里的問題怎么這么多?”我一邊思考一邊念叨著,于是我發現在我身邊的葉瑩的眼神越來越驚恐。看著她的眼神,我瞬間恍然大悟:“——哈!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終于明白,把高瀾夫婦開膛破肚之后一直躲躲藏藏的你,突然出來表示要自首了。”

葉瑩雙目充滿了緊張和恐懼地看著我。

“是因為你們桴鼓鳴的人,也參與了那天對香青苑的屠殺;然后你感覺你自己被出賣了,或者你覺得你自己的性命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上一回事,你為了保命,所以終于想通投案自首的——我說的對不對?”

聽我說完,葉瑩的眼神立刻黯然下來,但也多了一份踏實:“我確實因為想要保命,但我可沒說這些……我是說在我準備聯系你自首之前,我查過相關法律,對于有些話我不能亂說,所以對于桴鼓鳴的人參與了多少別的事情,還是說他們策劃了什么別的事情,這個就需要你們去查了。”

“所以作為幫桴鼓鳴做事的人,血洗香青苑這件事你確實是不知道的。”

“這是必須的。”

我長吁了一口氣,但葉瑩的話并沒有解開我心中的種種疑團,于是我繼續問道:“那我就覺得奇怪了:桴鼓鳴既然有這么大的能耐,又能劫警備手槍和彈藥,又能對將近三百人進行屠殺,他們為什么不用這個力量去殺夏雪平?”

“對于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許夏雪平是下一個也說不定。”

“那他們所說的‘老頭子’、‘大掌柜’、‘大先生’你自然也不認識咯。”

“不認識……我說何秋巖,你問話的方式也是神煩!我直接一股腦地告訴你吧:我估計事情調查到現在,你也應該清楚了,X先生所使用的策略,即是讓我們每一個人去殺另一個所仇恨的對象,并且,我們還都擁有同一個目標,就是殺了夏雪平;就你們局重案一組著手的跟桴鼓鳴有關的殺人案里面,周正續雖然我策應過他的行動,但是我跟他連照面都沒打過,他習慣于單獨行動,在時事傳媒大廈對面那次除外,在樓下接應他的那個是段捷,他們倆是好哥們;段捷跟他那個既是妹妹又是女兒同時兼任情人的,我見過面,我一般都是在幫X先生給他送東西;剩下還有一位,那就是到現在還沒破案的謀害沉福財全家的殺手,也就是你的那個后媽陳月芳,咱們幾個里,就數我跟她關系最熟。其他人,我真的一概不認識。”

“你當然跟她關系最熟,因為她畢竟曾經是你父親合伙人的遺孀——即便她整了容、改了名字。”我看著葉瑩說道,“但你剛剛還是漏說了一個人。”

“誰?”

“大名鼎鼎、把F市治安攪和得一塌糊涂的X先生。”

“嗯,我確實忘記告訴你了……抱歉,是我的錯,我早就習慣刻意地不在他人面前提他了。”

“你們倆是怎么認識的?難道也是通過他的那個網站么?”

“如果我這么說,你會相信么?”

我雙眼凝視著葉瑩沒有說話,而在心里重新理了一遍她目前告訴過我的所有東西,聽起來大概沒有什么問題,不過等明天把她送進局里之后,我還要讓夏雪平他們仔細核實一遍,看看她的這些供詞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葉瑩瞟了我一眼,活動了一下被銬住的右手,然后直接端起我的茶杯喝了一口,嘆了口氣:“沒錯,我跟他線下關系就很熟絡,其實最開始是他先找上我的——是他來香青苑嫖我,然后認識我的。”

“照這么說,你跟他之間算是相互了解咯。”

“也算不上。他了解我比較多,但我對他了解較少。”說著說著,葉瑩陷入了回想當中:“在我剛進香青苑的時候,我在里面無依無靠的,還有不少人欺負我;在里面我還要跟著鴇母和教習們沒日沒夜地學禮儀、學口活床技、學琴棋書畫、學女紅,甚至連他媽說話的方式和口音語調也要學著怎么改;而每天遇到的客人,也都跟機器似的,并且對待我們這幫賤婢的方式也大多粗魯不堪。可是他不一樣,他雖然貌不驚人,但是極為紳士,說話、做事,甚至在床上做那事,都是那樣的風度翩翩。”

“稍等,”我伸手指了指葉瑩的鼻梁,打斷了她的敘述,“你剛才說你喜歡的那個人,那個跟你擁有孽緣的人,該不會就是這位X先生吧?”

“何秋巖,你果真是聰明人。”葉瑩斜著眼睛,但是卻目不轉睛地看著我,對我說道,“但你知道么?我跟他注定沒辦法在一起。”

“是因為,你最終發現他其實是在利用你?”

“那只是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有家。”

“哇哦!你稍等一下——X先生有家?我一直以為這個可以策劃連環殺人案的主謀,可能即便不是個顛沛流離的人,至少也該是個單身漢才對,否則如果一旦事變,他攜家帶口的如何進行流亡跑路?你沒搞錯吧?他真的有家?”

“他有家。”葉瑩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深吸了一口氣,“他是公開的身份是從事文化行業的,他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剛認識我的時候他就已經離婚了,多年未娶;我以為他有一天會來把我從香青苑帶走,但他并沒有。或許在他心里,我也就是個骯臟的女人吧,雖然他對我要比其他客人對我要更好上十倍百倍;呵呵,仔細想想,沒準那是他用來忽悠我,讓我為他死心塌地做事的手段吧!”

“那他到底跟夏雪平有什么仇,竟能讓他可以這么千方百計地想置夏雪平于死地?”

“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但我知道的是,他確實恨夏雪平恨了很久。而且似乎是從你外公夏濤還活著的時候,就已經有的事情。”

“這么久!”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葉瑩。若葉瑩說的是真的,那么老早之前按照夏雪平,還有徐遠和沉量才他們所反推猜測的跟差不多十年前曹龍曹虎兄弟一案,就基本沒什么關系了。只是我又覺得奇怪,如果說這個X先生在我外公活著的時候就跟夏雪平已經結了仇,那他為什么要等到現在才來報仇?我有些懷疑地看著葉瑩,想了想,或許她是真的不知道。

一時間所有繁雜瑣碎的細節交織在我的腦海里,因此在這一刻我有些理不清頭緒,我也就不知道下一個問題到底該問什么;正在這個時候,我又想起在我去幫安保局走外勤的那天大清早的事情,那算得上是我第一次正式見到葉瑩,于是我回想了一下整個事情,也挖掘了一下自己內心深處的陰暗,然后我對葉瑩問道:“艾立威這個人你認識么?”

“你說誰?”葉瑩微皺著眉頭,滿臉疑問地看著我。

“艾立威,”我重復了一遍這個令我討厭的名字,“他跟你們桴鼓鳴有什么關系么?”

“有照片么?”葉瑩低下頭看了一眼我的褲子口袋,然后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回到我的臉上。

“有!稍等一下。”于是我把手伸進自己右邊的褲子口袋掏出了手機,一著急,還不小心地把鑰匙串帶了出來。重新揣好了鑰匙串,我才拿起手機,從自己的相冊里翻出了艾立威的證件照,把手機擺到了葉瑩面前:“就是這個人。他是我們局重案一組的一個刑警。”

葉瑩端詳著艾立威的照片,然后又轉過頭看了看我,對我問道:“你懷疑他跟我是一伙的?”

“沒錯,我懷疑他很可能是桴鼓鳴安插在警察局的內鬼。”

“那你有證據么?”葉瑩瞇起眼睛看著我。

“他曾經想加害夏雪平,被我……呼,好吧,我沒有證據。只是一種直覺。”我本來想要詐和一把,但仔細想想,我還真不知道這個謊應該怎么編;說白了,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吃醋導致的,我覺得我應該用更好的方式讓夏雪平對艾立威產生疏離而不是這樣,如果在這件事上,我對葉瑩產生了誘供或者疑似誘供的行為,別說警隊和法律都需要我負責任,我自己良心上也說不過去。

葉瑩認認真真地盯著我的眼睛,而且眼神完全充滿了強制性,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就跟那天晚上我跟夏雪平吵架時,她對我說她真的愛上艾立威的時候如出一轍,就好像一定要我相信一般:“何秋巖,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也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張臉。我敢保證我不認識他。”

“好吧,我知道了。”說完之后,我不由得輕嘆一口氣。

而葉瑩也低下了頭,往她自己的左下方撇了一眼。

“后來在本市和J縣發生的一堆割喉取內臟的兇殺案,手法跟你極其相似,難道也是你做的?”

“是的。包括前兩天你們省警察廳的那兩個。”

“你已經決定了自首,還要犯案?”

“沒辦法,X逼我做的,我不得不做;我除了是他用來發泄的肉體工具,還是他手里的一把匕首,他讓我殺誰,我沒有一點反對的能力。”葉瑩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而且我推測的,如果哪天我對他來說沒用了,他早晚會拋棄我的。”

“說到這個,你知不知道原本我對殺死高瀾的兇手只是通過你們香青苑姑娘們身上纏著的紅絲線認出來一個大致的輪廓,但真正點破你身份的是周正續?而且同樣那天仲秋婭找我過去談話,也準備拿你跟我們風紀處做交易?”

葉瑩嘆了口氣,然后苦笑道:“我不知道,但這并不出乎我的意料……拿我做籌碼,很可能都是X先生對周正續和仲秋婭的授意。”

“你們的那個X先生,居然還能使喚得動仲秋婭?”

葉瑩直勾勾地看著我,然后對我說道:“我真不知道我應不應該告訴你這些——何秋巖,在F市,地下秘密結社可不止桴鼓鳴一家;X曾經告誡過我,如果在香青苑里遇到了什么不該看的東西,只要不涉及到桴鼓鳴的事情,千萬不要去碰。在很多東西面前,桴鼓鳴可能只是個隨時隨地就能被捏死的小螞蟻罷了。我只能說的是,桴鼓鳴沒有你想的那么復雜,它獨立于其他我所能接觸到的更多的黑暗面,但是,說X跟那些人沒做過什么交易,那是不可能的——何秋巖,我本來……這是我看在你對我還算不錯的份兒上,我可以對你釋放的最大善意了。”

聽完葉瑩對我說的話,我心里大吃一驚: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誰曾想在這個桴鼓鳴之外,居然還有別的組織。只是眼下,解決桴鼓鳴才是燃眉之急。

“那么那天死在三江路轄區的那個暴露癖,是你殺的么?”我對葉瑩問道。

“那個完全是個意外!呼,說起來我現在還又怕又氣,若單純是個強奸犯也就算了,那個人居然還要割我的脖子!而且我不知道你們是否發現,他身上的傷口完全是由他自己那把手術刀割出來的——那是因為他想要襲擊我,但是他自己手里的刀掉了,我完全是在自我防衛!……算了,后半夜在街上幾乎一個人都沒有,我也沒有人證,這個我算是洗不白了。”葉瑩說完,喪氣地把后背往沙發椅上倚靠著,然后把右腿搭在左腿上翹著二郎腿。

我看著葉瑩,拍了拍她的肩膀對她說道:“你放心吧,法庭上應該是把你犯過的所有罪行和你跟警方合作后立的功一起進行參考的,而且我也會幫你跟市局鑒定課打招呼,甚至可以幫你請刑偵專家重新評估鑒定那個瘋子的死。”

葉瑩嘆了口氣,對我眨了眨眼,微笑道:“何秋巖,你是我從小到大到現在見過的唯一一個好人。謝謝你。”

這是我從認識葉瑩之后,見到她唯一的一個純潔無瑕、不帶任何污穢的笑容,對于這樣的笑容我確實很動心。“沒什么,警察的職責所在。”

“哈哈哈哈……”葉瑩看著我,又突然捂著嘴笑得前仰后合,給我笑得心里直發毛。我便連忙問道:“怎么了?”

“我突然想起來‘閬苑’跟我說的……哈哈哈哈!哦,可能不認識‘閬苑’是誰,就是那天你那個啞巴同事給舔屄的那個妞,她也勉強算是我在香青苑里的一個姐們兒……哈哈哈……她跟我說她之前一天晚上在哪個酒吧來著,看見有個喝醉了的傻逼警察醉得跟坨爛泥似的,逮誰往誰身上黏,還他媽口口聲聲喊著‘老子是F市最年輕的處級干部何秋巖!’——噗呲哈哈哈哈!我說你也太遜了吧?而且那天晚上‘閬苑’居然沒認出你來,我也真是醉了!哈哈哈哈……”

“那是我原話么?我說的是‘我就是’,我沒說‘老子是’……”現在一聽見有人講起那天晚上我喝多了以后的糗態我就覺得糟心,我趕緊關了錄音,然后繼續對葉瑩高聲說道,“不是我說……那天晚上到底有幾個直接或者間接認識我的人在那個酒吧啊?怎么全都知道我喝醉以后說的胡話呢?”

聽了我的辯解和牢騷,葉瑩更是哈哈大笑。,看她笑得厲害,沒辦法,我也跟著忍不住笑起了自己。

笑了一會,葉瑩從脖子后撓了撓自己的頭發,然后又對我問道:“何秋巖,你說我現在這種情況,到最后法庭會給我判什么刑?”

我認真地想了想,然后對葉瑩說道:“本來你殺了那么多人,而且還有協助殺人的行為,并且還搞過爆炸案,死刑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但是你現在選擇自首,態度良好又可以協助破案,基本可以從死緩往下考慮,一般情況可能會判無期;我估計情況好能找一個優秀律師的話,或許可以爭取有期徒刑20年,這不是沒有先例的。你放心,我會幫你爭取一下,而且在里面表現得好一些,還有減刑的可能。”

其實我這是在給她畫下一張大餅,雖然葉瑩自首,死罪可免,但是究竟這個活罪應該怎么判,我心里也不是很確定,畢竟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太多了;而我之所以讓她覺得自己還有能正常刑滿出獄的可能,純屬怕她改主意。

“呵呵,20年么?我他媽的要是能從里面出來,再見到外面的太陽,我都得44歲了……”葉瑩閉上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笑了笑。

“但你應該知足的。你命硬,而香青苑里其他人,早就見不到太陽了。”

葉瑩斜楞著眼睛看著我,接著又瞇起了眼睛笑了笑,然后語氣特別不忿地對我問道:“欸,我倒是特別想問問你啊——殺人贖罪確實天經地義,我葉瑩犯了王法,我掉腦袋都活該,但是像高瀾夫婦那樣的難道不該死么?除了我爸以外,你知道他們兩口子還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么?像封小明那樣的人不該死么?我當初才14歲,他就把我弄到一個鄉鎮的臨時集市上,扒光了扔在籠子里,讓我跟母豬和肉雞關在一起,十塊錢他媽的就能肏一次——還不只是我一個女孩哦!同時還有十個我都不知道從哪被拐來的女孩子跟我一樣被關在一起,被那些骯臟的手和雞巴在身上蹭、在身體里亂攪著,為封小明那樣的人謀利,他不該死么?可你們警察最后卻要通緝我、通緝X先生、以及我們這樣的人,所以害人的人反而成了受害者,而我們這些被逼急了的弱者們,卻他媽了個屄的成了罪犯!這個世界現在是多么的骯臟齷齪,你們這些自以為正義的化身難道視而不見么?而我和桴鼓鳴的那些人,難道做的不是對的事情么?我們只是去消滅了那些骯臟的人,又有什么不對嗎?哼,我倒是真想看看,當那些青天大老爺們在念我的判決書的時候,他會有多少底氣對這個惡心的世界視而不見!”

葉瑩越說越激動,我本來想從中間就打斷她的話語,但我知道的她心里若是沒有不滿情緒,那才叫奇怪,因此我故意等她說完,讓她好把情緒平復下來。她果然說完了話之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后想了想,抄起了筷子夾了一塊海膽壽司放進了嘴里。

待我確定她真正冷靜下來以后,我才對她說起話來:“你方才的這些話,又讓我想起段亦菲了。”

“她也跟你說過類似的話么?”葉瑩吃著海膽,對我問道。

“嗯……大概差不多吧,具體的一些東西記不住了,因為當時我也是帶著一股子火跟她去見的最后一面,但意思應該跟你說得差不多。”

“呵呵,她那是個文化人兒!說出來的話,肯定比我中聽;不像我,我就是個婊子。”葉瑩冷笑著說道,“但你沒看見啥樣人都能說出這番話么?這就說明這個世界是有問題的,不是么?當寫作出書的和賣淫亂交的都在不約而同地罵著這個社會,那這樣的社會是個怎樣完蛋的東西啊?”

“哈哈,你不去做社會活動家也真是浪費人才了。”我開了句玩笑,隨即又問道,“一說起社會活動家,你知道在咱們國內,有一個以咱們F市為首,名叫‘打倒女惡警夏雪平起義軍’的組織么?”

“你說那幫騙子?呵呵,我雖然是自首,但我也想說,你千萬別把那幫人跟桴鼓鳴相提并論,他們連給X先生提鞋都不配——他們那組織光是這破名字就low爆了有沒有?”

“那我再問你:你說高瀾、封小明、沉福財那樣的人該死,那夏雪平該死么?”

不出我所料,葉瑩被我這一問給問楞了。

看著她,我繼續說道:“你們這四個人的故事,我大概都清楚了,你們每個人可以說都是悲劇的主角,而且根據你們的經歷,我也完全可以推理出,你們桴鼓鳴背后的那個老板,也應該是個不幸的人;但就我目前所知的,除了段捷那個名為后母實為妻子的祁雪菲確實是因為夏雪平而死的,段捷勉勉強強可以算是跟夏雪平有仇——當然那并不是夏雪平故意的——剩下的三個,周正續、陳美瑭,還有你,你說說有哪個是跟夏雪平有仇的?我說的沒錯吧?劉虹鶯,我同情你的遭遇,同樣我也痛恨這世界的黑暗,但我倒是要再問問你:你們殺了諸如沉福財、封小明、高瀾那樣的人也就算了,為什么要殺夏雪平?她是你們這個殺人網站的終極目標,她是什么樣的人,我敢說你們比我這個跟她分離十年的兒子都應該更清楚:那請你告訴我,你覺得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是個好警察……但就像你告訴我的,孽緣里有一個叫‘怨憎會’。我們這幫人天生與夏雪平這樣的人命格相沖,這是沒半點辦法的事情。”葉瑩說完,搖了搖頭,然后雙眼仿徨的地看著地上發呆。

“那你還覺得,你們跟那個什么‘起義軍’有區別么?”

葉瑩先是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又搖了搖頭,咽下了一口唾沫之后張了張嘴,但最終卻沒能說出什么來。

“你說的那些事情,其實我也憎惡,其實不止你我,從古至今這些東西一直就沒變過。憎惡的人多了,有些人覺得疼,因此開始反抗,有些人選擇麻木,因此隨波逐流;但是反抗的人呢,有的人選擇一點點去糾正、去修改,而另一些人,卻選擇用更簡單粗暴的方式去燒殺打砸,然后試圖以自己的偏好來建立新的秩序,便不給任何人留下任何的可能機會,甚至連糾正和修改的可能都不給留下;結果到頭來怎樣?還不是依舊有那些黑暗和骯臟齷齪么?我小時候最喜歡的一個電視劇里,女主角有個令我至今難忘的臺詞,她說‘有野心的人在推翻這個世界,有夢想的人卻在忙著修補它’,在我看來,夏雪平這樣的人雖然不討喜,但她就是那個有夢想的、在忙著修補這個世界的人;你們那個X先生,就是有野心的人。你們以為你們自己是正義的,但偏偏卻要殺了修補這個世界的人,難道你現在還覺得,你們自己是對的么?”

“呵呵,”葉瑩莞爾一笑,“誰能想到,我跟你竟在一起聊起電視劇了。我也很喜歡那個電視劇,你說的這個臺詞,我也記憶深刻。你的意思是在說,諸如我、陳阿姨,我們這樣的人都是炮灰,對么?你說得對,夏雪平就是那種在默默承受著痛苦修補世界的人,只是這樣的人為什么沒讓我早點遇到?如果我早點遇到了,現在的我就不會是妓女葉瑩,或許我會是個衣食無憂的小公主,至少我應該是個在正常上學、求職女大學生劉虹鶯,我應該泡在書海里而不是男人的臭精液和尿液里!而也誠如你所言,X先生也是個不幸的人,但你不覺得把不幸的人逼成有野心的人,這本身就是一種荒謬?沒辦法,我是炮灰,你也是炮灰,夏雪平也是炮灰,我們都是;封小明、高瀾的死是罪有應得,夏雪平的死是她的宿命。”

“宿命……呵呵,”我有些不屑地看著葉瑩,看著她此時的這副自以為是的在觀點和信仰上的垂死掙扎,“不懂宗教的人,都經常喜歡用‘宿命’來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找借口。我猜你們的X先生肯定沒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殺了夏雪平之后,他應該怎樣,這個世界會是怎樣;我可以再問得夸張點:如果他把這個國家的所有警察都殺了,那他還要繼續怎么樣,他想過么?”

葉瑩嘆了口氣,然后轉過頭看著窗外的夜色:“他沒有。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但每一次他都用別的話岔開,或者悶頭半天不吭聲,或者干脆對我發火不讓我問。”

“因為他自己也覺得理虧,這就是犯罪和行俠仗義、替天行道的區別。你記得那個電視劇里,在女主角說的那段話后面還有半句么?‘只有把舊的世界推翻了、摧毀了,才有更多的機會——我覺得那是不對的,因為不管是一個怎么樣的世界,都是由人心組成;你可以對它視而不見,但你不能強迫我忽視它的存在。’一件事情的正確與否,在別人告訴你該不該做的時候,你自己的心已經有了答案了;我想我覺得在你心里,你早就不不認為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完全正確的,對吧?否則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主動選擇坐在我的身邊跟我促膝長談了。”

葉瑩聽了我說完這一段話,動容地咬了咬嘴唇,然后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接著,她似不經意地摁了一下她偷來的那部手機的鎖屏。

我以為她會再發表一番感慨,卻沒想到她再開口,卻說的是這樣的話:“那我想再跟你咨詢一下:如果我能幫你把X先生引出來,讓你把他抓住,這樣的話我能否再爭取一些減刑?”

“你……你說的是真的?”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葉瑩。

“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已經對那個人無感,而且我的人生已經是斜得不能再斜的邪路了,我希望我可以34歲就刑滿釋放,而不是44歲,然后就可以重新生活;如果能用那個負心漢、野心家的被捕,來換取我的十年光陰,我當然愿意。”葉瑩看著我說道,她的眼神看起來很懇切。可我總覺得有一股游離的緊張的氣場籠罩在她的身上。

“那你準備怎么辦?”

“這就是我想用電腦的原因,”說著,她對我把頭往電腦桌那邊一甩,“帶我去坐到那邊。如果你明天想見到他,并且抓到他,現在就需要讓我跟他聯系。”

她突如其來地這樣迫切想要聯系X先生,讓我的心里瞬間產生了十分的懷疑“你等一下,為什么這么著急?如果稍等一會再聯系他,或者如果由我來跟他進行文字對話,你在旁邊口述,會有什么問題嗎?”

葉瑩白了我一眼,然后搖了搖頭:“你們警察難不成都是屬狐貍、在戲臺上唱曹操的么?我說何大警官,你聽沒聽說過有個東西叫做Java?你聽沒聽說過還有種東西叫做Oracle SQL?”

“呃……Java我只是聽說過;Oracle SQL我不知道,我倒是知道SAS/SQL。”我對葉瑩說道。

一聽我說起我都不知道這個“賽斯-西蔻”到底是個人名還是什么其他東西的詞組之后,葉瑩又不禁有些緊張地看了看我:“你還懂SQL語句編程?”

“我不懂,我只是聽我搞IT的朋友提起過。”我如實說道。當然,我剛說完就后悔我干嘛要跟她說實話。

葉瑩平靜地看著我,但看她胸前起伏的幅度,我覺得她似乎是松了口氣:“……行吧!那我就多啰嗦兩句:X跟我們這些人約定過,如果想找他進行即時的對話,只有在每天晚上8點到9點一刻的時間段內在桴鼓鳴網站上與他用Oracle服務器進行聯系,所有對話內容都是利用SQL語句,包括一些JavaScript的代碼。你如果是學過編程的人就應該清楚,每個人的編程習慣都不一樣,每一個人對單詞、標點,以及后續的語句和方程的使用,bug的產生和消除bug的方式都是有自己的一定癖好和規律的,甚至對于空格和回車換行都是一樣,這個就好比一個人的指紋。所以別說你不懂編程,就算是你懂,你來替我敲鍵盤,只要出現一點與我平時習慣不符的地方,被他發現,那么你我就都死定了——別忘了你們局里那個叫魏蜀吳的家伙是怎么死的。”

被她如此警告,我的心不禁涼了半截,魏師兄死時的慘狀還歷歷在目。

“行吧……那還說什么,抓點緊。”于是我拉著她的手站起身,還幫了她開了電腦。

她慵懶地往老板椅上一坐,然后說道:“啊呀……真舒服!你們平時坐辦公室的也都這樣享受么?對了,何秋巖,剛才上來之前那個美女姐姐不是說什么房間里有酒么?你幫我看看冰箱里,我想喝兩口。”

我嚴肅地看著葉瑩:“我說劉虹鶯小姐姐,你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干嘛呀!我就是想喝點酒,怎么了?自首嫌犯不允許喝酒嗎?違反法律還是違反你們警察的狗屁規矩?”

“你自己看看迷你冰吧跟電腦桌距離多遠?”我指著冰箱說道。我之所以生氣,是因為迷你冰吧明明剛剛就在她剛剛坐過的那張沙發椅的左側,但剛才她一點要喝酒的意愿都沒表現出來。我又對著葉瑩說道:“反正你要是想找借口解開手銬,我勸你趁早打消這個想法。”

“好吧……這樣行了吧?”葉瑩站了起來,然后對我打了個手勢,露出了一個淫邪的笑,“我求你就讓我喝幾口唄?我至少要在監獄里待二十年呢!女子監獄給提供酒精飲料嗎?怎么,難道你會在我坐牢的時候給我送幾瓶,然后跟我一起喝一起在夫妻會面室里酒后亂性?或者等著我越獄上你住的地方偷酒喝,然后在你女朋友或者未來孩子他媽的身邊把你上了,或者看我把她上了?嘻嘻!”

“算了,拗不過你……”我只好又拉著她走到冰箱前,讓她自己打開了迷你冰吧的門。

一打開門,葉瑩一臉的大失所望:“什么嘛!怎么都是酒版?我說何秋巖,你那個黑社會朋友那么摳門的啊!”

我看著迷你吧里的情況,也樂出了聲,因為冰箱里雖然有專門兩扇的儲柜都是烈酒,但全都是規格在50ml的迷你形狀的小瓶,做工還都挺精致,但基本可能一口就是一瓶,感覺都不如旁邊軟飲料區里那幾罐冰薄荷味雪碧和格瓦斯看著更痛快——我好喝酒但并不懂酒,也是頭一回看見這種東西。我只好蹲下來安慰著葉瑩:“這不是挺好嗎?你看,咱這有骷髏伏特加、摩根船長、三得利、還有這個Malibu、黑方……哇,還有人頭馬!我操哈哈哈,居然還有茅臺、劍南春和老白干!你這盡管一瓶不過癮,但架不住咱樣多啊!”說完之后,我自己拿了兩罐冰薄荷味的雪碧,拉開了拉環。

葉瑩看著我,皺著眉嘟著嘴,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把一瓶50ml的龍舌蘭全都倒進了我的飲料罐里。

“喂,你干嘛!”我對她大叫一聲,端著飲料罐的右手下意識往后一躲,怒視著她。

“……哎呀,給你兌出一罐‘塔虧拉泡破’怎么啦?你不是挺能喝酒的么?那天你去香青苑我看你喝那么老多都沒醉,咋了,擱飲料里兌點都害怕?還是你怕我害你給你加啥玩意啊?這不是賓館里的酒版么?”

雖然說我知道自己英語沒好到哪種程度,但是葉瑩帶著點大碴子口音,外加硬軟腭音混淆、所有鼻音發輕的說話方式,生把“墨西哥炸彈”這種雞尾酒的英文念成那個樣子,直接給原本有些生氣的我給逗得忍俊不禁。調整了一下情緒,我便對她控訴道:“我可不是怕你害我怎的?我稀里糊涂被你和陳月芳拐進小旅館那一晚上,你不是還想著讓她給我注射點毒藥殺了我么?”

“啥毒藥啊?我咋不知道呢?”葉瑩又擰開了一瓶Malibu,嗅了嗅酒里的椰香,并沒喝下去,而是放在了手邊當成鼻煙玩,卻回身抓了一包五香巴旦木,撕開包裝之后,拿了一顆放在嘴里嗑著。

“裝傻?——19%的生死果顆粒,11%的過氧糖,68%的左右的那種混在魚飼料里的香味劑,以及最后再加些食鹽;人體吸收之后,會產生和煤氣中毒一樣的癥狀;要不是那天之前,陳月芳很可能是因為給自己前夫慕天澤和自己兒子上香掃墓因此沒帶這東西,我必然是死在你倆手里,你當我不知道呢?”

“這都被你發現了啊?看你第二天早上睡得死沉,沒想到腦子里還挺清楚的。”葉瑩把嘴里的咸杏仁嚼的嘎吱嘎吱直響,看到電腦屏幕亮起桌面操作界面,便拉著我回到了電腦桌旁一屁股坐下,整個人頓了一下,然后猛然回過頭看著我:“有一個事情你說錯了,陳美瑭可沒拐你進小旅館,你倆的主動被動位置弄反了吧?”

我不知自己是否變了臉色,我只確定自己的臉上頃間燙得可以用來溫酒烤肉,可我仍舊硬著頭皮裝糊涂問道:“瞎說什么?明明我是被你倆拐的……”

“你告訴我陳美瑭她咋拐的你啊?那天晚上她費勁巴力地給我打了電話,當時我就聽她在喘,一通電話下來,哎我的天,給我都聽得濕了;等我趕到那個巷子頭的時候,呵呵,你把人家正摁在墻上從后面肏得那叫一個瓷實!填充的下巴和墊高的鼻子都有點變形了!根本掙不脫!也多虧當初她做闊太太的時候就經常健身練瑜伽,估計身子骨都得的被你折磨散架——但那她還在我倆旁邊歇了一個點,還幫我擼了你好幾次才離開的,奈何你精神是真足哇,就是軟不下來;要不是我后來我趁著你內射了四泡之后累得不行、倒在床上睡了五分鐘的當口,給她機會吃兩片緊急避孕藥,估計你倆現在都有孩子了——那還是你被我和她一起弄去小旅館之后的事情,在胡同里你射給了她多少發我可不知道,她也不愿意說,反正我后來幫她檢查的時候發現她屁眼里也都是你射的那玩意。你還說是她拐的你?哼,你可賺大發了何秋巖!你是真不知道陳阿姨沒整容之前長得有多美!”

葉瑩直接無情地揭露了那天晚上的事實,讓我聽得十分的無地自容。根據時間推測,美茵大清早發覺陳月芳回到家用了電腦又趕忙離開,父親問起她的時候她卻說自己回了老家;現在比照一下葉瑩的說法,我猜實際的情況應該是陳月芳因我被酒精作用加持而脫不開身才徹夜未歸,而凌晨四點左右回家去,可能是是為了用電腦通過“桴鼓鳴”給X先生留些什么言。

我只好往回找補了一句:“那……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心懷鬼胎打入我們家之后,想殺了夏雪平不說,她……她……她就沒故意色誘過我么?”說著說著,我的舌頭都打結了,因此我便趕緊住了口,想著下一個話茬能怎么把這個事情岔開。

“嘿嘿,那就不管我的事情了。”葉瑩嗅了嗅Malibu的椰香,又對我奸笑著問道,“對,我想起來了何秋巖,請你回答我這個問題,小淫蟲:那天晚上無論是你干我還是干陳美瑭的時候,為啥嘴里都在一直念叨夏雪平的名字呢?”

“我……我那天就是喝多了!”我心虛地辯駁道。

“喝多了酒,是你在肏著倆不同娘們兒的時候念叨自己親媽名字的理由么?嘻嘻!小淫蟲還不好意思了!跟我這裝什么蒜?老娘我在這方面啥沒見過,你這點小心思能算啥呀?我遇到過的小男生里,還有跟自己外婆和奶奶一起肏過的呢,而且我親眼見過,我估計你連聽都沒聽過;所以說……”葉瑩笑著把話說到一半,看到電腦屏幕上的時間,立刻正襟危坐起來,“小淫蟲,你先別說話,老娘沒工夫跟你扯犢子了。”

“好吧。”我點了點頭,喝了口被兌了酒精的汽水。

在我喝飲料的時候,葉瑩貌似是趁我不備瞄了我,然后迅速地點開幾個我都沒看明白是從哪點開的界面,接著,她的那雙玲瓏的手在鍵盤上飛舞著,敲擊鍵盤的聲音清脆且節奏明了,不一會兒電腦屏幕上就洋洋灑灑地出現了差不多幾十行代碼。

看她認真的樣子和打字的速度,我完全插不上一句話,只好把左手放在電腦屏幕下方的桌沿上,讓她方便活動自己的右手;瞟了一眼電腦,上面的代碼對我來說簡直如同天書一般,可我因為好奇加上警惕,因此也耐心地觀察并總結了一下:葉瑩敲下的這些代碼,多以分號(;)結尾,以英文單詞“SELECT”作為一段的開頭,偶爾以大于和小于號呈單書名號的形式擴起();經常會有一組或者幾組數字或字母,用減號(-)進行串聯,并且前面會用英文里的“和字符”(ampersand,&)與井號(#)作為開頭,當敲下回車之后,這些數字或字母會被系統自動轉化為斜體或者彩色字體;很多這樣的里面還經常出現美元“$”和新政府幣“¥”這樣的表示貨幣的符號,后面還跟著數字,我便懷疑著她到底在搞什么,為什么在她的編碼里面還會出現金錢符號;可后來再一回想大白鶴曾經在我面前似乎也操作過這種代碼,而且在一些字母的或者英文詞組的前面也會出現“$”這個符號,使用“¥”倒是沒見過,不過這也打消了我的懷疑,或許金錢符號在這些編碼里有其他不同含義也說不定。

葉瑩那邊打著字、吃著巴旦木,我這邊跟著懵懵懂懂地看著、喝著源于整蠱搗蛋兌出的墨西哥炸彈,等我把一罐飲料喝完,葉瑩看著屏幕上跳出的我同樣看不懂的回復,欣慰地送了口氣:“搞定了!”

“他怎么說?”我焦急地對葉瑩問道。

葉瑩認真地看著我,對我說道,“明天上午九點半,在東環路那個廢棄的老自然植物研究所西側樓后門那里,他約我見面。看他說話的意思,貌似你妹妹也被關在那里。”

“真的么?你沒引起他的懷疑吧?”聽到明天就可以見見X先生的真面目,我心里立刻產生了難以抑制的興奮,但同時我也不敢大意,打起了十分的警惕看著葉瑩——萬一這是個全套呢?

“沒有,我敢保證,”葉瑩直視著我的目光,“你現在可以聯系你們市局的人,布置明天的抓捕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變卦,我發誓;等到了明天,我會全力幫你穩住他。”

我沒從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異動,于是我對她點了點頭:“那樣子最好不過。謝謝你了,劉虹鶯小姐姐。”

“沒關系,小淫蟲。”葉瑩瞇著眼睛,對我燦爛地笑了起來,然后又對我說道,“我說小淫蟲,姐姐這么幫你,你能賞姐姐點東西么?”

“什么東西?你要吃什么、喝什么,我幫你跟服務臺叫。”

“嘿!你咋就知道吃喝呢?”葉瑩對我一瞪眼,左手一拍電腦桌,然后又臉上表情一變,刻意用著嗲嗲的聲音對我乞求地說道:“幫姐姐把這個手銬解開好不好?姐姐戴著可難受了,尤其剛打完那么老多字,現在手腕酸疼酸疼的呢!”

“哎哎哎,行了啊,別賣萌了!我這雞皮疙瘩掉一地,摔碎了能分成八瓣!別的要求怎么提都行,就是手銬不能打開,而且需要打開手銬的事情也不能隨便干!”我伸出右手搖了搖,否決了葉瑩的提議。

“那你什么意思啊?那玩意我等下要去尿尿拉屎,你還跟著進去,邊看著邊聞味?”葉瑩急了,吹頭發梢瞪眼睛對我質問道。

“……嗯,對啊!沒毛病!而且你等一下,我打個電話叫局里別的女警來,等她們誰過來再看著你!”

“那……還是別了吧!嘻嘻!”葉瑩笑著看著我,接著一抿嘴,直接把跟我銬在一起的右手隔著褲子,狠狠地握到了我的生殖器上。

明明她的動作十分的粗魯,在疼痛的同時。我應該覺得生理厭煩;卻沒想到她一碰到我的身體,陰莖就迅速地立正了,然而其實我知道自己因為美茵被綁架外加上午目睹并經歷了一次暴恐騷亂,此時此刻并沒有任何的本能欲望,但身體就是不聽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那個什么……你為什么不希望別的女警來?我……我……我可告訴你,今晚我不會跟你發生任何事情的。咱倆現在是警察跟罪犯的關系,你可別瞎想!”我支支吾吾地對她說道。

“不會發生就不會發生嘛!你緊張個什么呀?”葉瑩沖我媚笑了一會兒,又板起面孔,“我之前也不是沒進過局子,那幫女警,哼!我都知道,有的也就是因為披著身警服,看著賊他媽女神、賊他媽清純冷艷,私底下的怕是和我沒啥兩樣;但都是自個的事情,大家不說破也都算了,偏偏要借著自己是警察的身份對我指指點點。我煩這樣,沒勁,所以我壓根也不愿意跟女警打交道。”

“行,咱不跟女警打交道,但咱能別動手動腳的么?”我對葉瑩說道,因為這說話的當口,她還在隔著褲子握著我的肉棒和睪丸;而我像是身體失去控制了一般,感覺自己的陰囊里面也在充血,并且不只是臉上,前胸后背一樣在發燙;看著面前坐著的葉瑩,我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想要把褲子脫下,直接把老二塞進她嘴里去,但我知道現在這樣做,她就一定會找機會讓我把手銬給她打開,而且這樣做也是不對的,所以我只能硬忍。

“瞧你!還說什么都答應呢?你說等過段時間之后,我被送進女子監獄去了,之后也沒有男的過來看我,我還摸得著這玩意嗎?除非他媽的里頭混進去人妖了!你不給我肏無所謂,你讓我多摸兩下、過過干癮也不行?”葉瑩面含春色地看著我,然后又故作嗔怒狀,像是知道我的身體是為何會如此變化一般,接著放開了手說道,“算啦算啦!你何秋巖為人正直、雞巴金貴,我這種骯臟賤貨摸不得、舔不得,連給你做雞巴套子都不配!”

“我不是那意思!我……”我突然發現自己的思路……不,是自己的腦子也開始亂,并且有些發迷糊,就像是喝多了時候說胡話的感覺;但同時我又知道自己本應該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分明只是喝了兌了50毫升的酒精飲料的汽水,我很清楚在我面前正發生著什么,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所以連說話都順著葉瑩的勾引脫口而出又笨拙又曖昧的字眼。

“別解釋了!”葉瑩故意嘟著嘴,失望地用鍵盤操作著電腦桌面,然后聳了聳肩膀,回過頭嘟著嘴唇,眼神迷離地看著我問道,“我不碰你,但你讓我看看A片行么?”

“那……那你看吧……”

——鬼知道為什么我這時候要同意!

接著葉瑩對我瞇起眼睛笑了起來,然后她打開了一個界面——這個界面不是什么18禁色情網站的界面,而是她自己的手機云端備份;接下來,她點開了一個視頻,開頭是她自己得意的微笑的自拍,她身后的背景似乎有點眼熟;然后畫面一轉,攝在了一個床上……

在視頻里,一個二十歲出頭的高大男生站在床邊,正一手抬著一個未滿四十歲的身材苗條、肌膚白皙但相貌平平的女人的左腿、一手死死按著女人的平胸微乳,挺著自己的長槍巨炮,在女人胯下已經有些紅腫但卻像是用暴雨滋潤過的陰穴中揮舞抽插……

“哇!這男的真帥!穿衣服帥,脫衣服也帥,連肏著少婦的姿勢都讓人心醉呢!這是誰呀?”葉瑩笑著抬起頭,對我問道。

——她這是在明知故問,因為視頻里的那女人是陳月芳,那男人正是我。

視頻里的陳月芳已經滿身大汗,卻仍然在苦苦掙扎;但畢竟在警校里我是系統學習過擒拿的,她的腳踝正好被我整只手箍得緊緊的,想掙也掙不脫,并且我都沒想到我能夠在那種極度不清醒的狀態下不知疲倦地、以開采油田時器械鉆井的速度猛往陳月芳的身體里插去,想必在那時候陳月芳一定被我肏弄得又疼又爽……不,我想說的是又疼又難受……天啊!在我現在這種身體狀態下,眼前放著自己在與自己繼母相奸的視頻,真是對身體和心靈上的雙重折磨!

葉瑩看著視頻,便立刻脫下自己的褲子,解開了連帽衫的拉鏈,掀開了里面長袖線衣和胸罩,把她之前用作本錢的敏感部位全都暴露了出來。

“你……你要……你這是干嘛?快把衣服穿好!”我對她厲聲叫道;可實際上,看著她那一對微微隆起、如同荷包蛋似的小巧雙乳,那中間凸起的如同熟紅豆一般的乳頭,以及下面近乎無毛的凸起陰壁,我真的好想伸手上去摸個痛快。

“你干嘛呀!讓你飽眼福你還不愿意了?這要是換個男的,早就樂上天了吧?我看個黃片我還不能手淫嗎?你難道不知道,看黃片看久了如果不手淫,是會反胃的嗎?你總不能因為這是你跟陳美瑭一起演的,就不給我看吧?等將來我出獄了、有錢了給你付版權費行嗎?”葉瑩氣惱地看著我,接著用雙腳把外面的運動褲蹬落,剛買的那條蕾絲內褲掛在左腿膝蓋處,然后雙腳踩在了屁股前的椅子坐板上,雙腿呈M型對著電腦屏幕打開;并且,她偏偏扯動著自己的右手在自己的外陰唇上搓著,而我跟她靠在一起的左手,還時不時能碰到她大腿內側的細膩肌膚。

而視頻里,葉瑩則對陳月芳笑道:“嘻嘻,美瑭姨姨呀!我發現你每次被男人肏干,都特別容易上臉呢!瞧你的臉,紅得跟顆大番茄似的!”

“啊……啊……啊呀!死小虹!你不來幫姨姨也就算了……怎么好取笑姨姨呢?……哦……哦……別錄了好嗎?丑死了!”陳月芳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頭側過另一邊,埋進了枕頭里。

“啊喲喲,丑啥呀?姨姨被玩弄得,似乎也很快樂哦!你知不知道女人最美的時候就是被人肏的時候呢?你這樣子可比你毀容之前漂亮多了呀!嘻嘻嘻,姨姨害羞了嗎?你被鄉下那個人販子全家這么干的時候,可沒這樣呢!”葉瑩拿著手機,取笑著陳月芳。

“那……啊……啊……可這不一樣的……那時候我不是要……我不是在用計引誘那一家子孽畜么?可……啊……啊……可他是我的兒子啊!”說著說著,陳月芳又從枕頭間把自己的臉挪了出來,滿臉埋怨卻又有些溺愛地看著我,對我說道:“哦……秋巖……哦哦……秋巖慢點……慢點!媽受不了……別……別這樣了……哦喲……痛……”

接著葉瑩又從陳月芳的臉部一路拍攝到她的身體和我的連接處,然后從我被精水與淫汁混合液體打濕的蜷曲陰毛由下往上拍著我的臉,我當時的表情才真叫丑:張著嘴吧不停滴著口水,雙眼一張一合的,還翻著瞳仁,而且,我確實在口口聲聲念叨著“媽媽……夏雪平……肏媽媽”。

“嘻嘻,姨姨,你把這家伙當兒子,人家怕是只把你當替代的性愛玩具嘞!”視頻里的葉瑩說著,伸出自己右手拇指和食指,在陳月芳凸起的乳頭上捏了一下;而在屏幕前的我和葉瑩,不約而同“啊”地呻吟了一聲。

“壞小虹……啊!你怎么這樣?你也來欺負姨姨嗎?”陳月芳難過地看著鏡頭。

只見葉瑩把手在陳月芳的肚子處撩撥了一番,又繼續把手往下伸去,用手指肚抵著我的陰莖上面,沾了些淫汁和精水由于摩擦產生的白沫,接著又把那根手指直接探進并鉤在了陳月芳的口腔里讓她舔著:“嘻嘻,就是要欺負姨姨!我還沒見過姨姨這樣呢!拍下來多好,拍下來的話,你就有理由在將來威脅這小子幫你做事了不是嗎?而且你們這假母子倆根本沒感情,就憑你跟他爸的那結婚證,你就想從名份上治住他,怎么可能?何況他可是時時刻刻都對夏雪平有大逆不道的想法,你這個媽能抵得過他的親媽?若是能有這么一份能夠肏屄的干系,這也算親上加親了,日子久了食髓知味,說不定姨姨這身福貴肉盤,也能把他的心思拉過來也說不定呢!”

哪知道視頻里的葉瑩,說完了話的下一秒就把自己的褲子除了,一下子跨坐在陳月芳的臉上,用自己的陰穴正對著陳月芳的嘴巴,陳月芳此時臉上像被潑了紅漆一般的醉醺,眼神迷離恍惚,分不清南北東西,直接扶著葉瑩的大腿張開了自己的嘴,在葉瑩的陰道口處毫不顧忌地吸吮著……

音響里傳來了陳月芳和葉瑩二人交雜的浪囈,電腦屏幕前觀賞著自己自拍的葉瑩也在用手指捅弄著那一雙肉木耳,紅著臉回憶著這個同性長輩對自己私密處無微不至的關愛,因而也忍不住放肆地叫了出來。我盡管盡量不去看屏幕上的畫面,可是耳邊的三重雌性的聲音刺激,讓我的心緒亂得要死,因此,我直接堵住了葉瑩的嘴。

——我都不知道為什么,我會用自己的舌頭堵住她的嘴巴。

葉瑩似乎“哧哧”笑了兩聲,閉著眼敲了兩下鍵盤,電腦居然就關了機;爾后她毫不保留地大張著嘴巴,勾著舌尖引導著我的舌頭在她的口腔里肆意橫行,并且還伸手幫我脫下了褲子,直接轉過身,從轉椅上撲到了我的身上,迅速地扒掉我的內褲,又踹掉了自己的三角褲,迅速地把自己濕潤的騷穴裹在了我的龜頭上,用陰道括約肌吸了三下我的陰莖前段。

“乖乖!你終于對姐姐投降了!你可比正常人能忍受多了!”葉瑩說完,迫切地用力往下一坐,暢快地叫了一聲,然后反過來用自己的雙唇吻上我的嘴巴。

恰恰就是在這個時候,我一下子想起就在不出兩個小時之前,她還經歷了一次激烈的輪奸,并且還全都是內射,因而此時她騷穴深處的溫熱和濕潤,再加上她嘴巴里的黏膩,一下子引起了我的生理不適我連忙把臉別到一邊;可是我不知道為何下體那只欲獸似乎因為我想到那些令人作嘔的東西,反而更加膨脹,而在接觸到葉瑩早就練得善于抓握、收縮自如的陰道腔以后,更是上癮到不能自持,于是我的屁股竟不受我大腦控制地往上挺著。

“哇,這么想要!哈……啊……看來生死果那東西在你身上特別起作用呢!頂我……小淫蟲用力頂我!”葉瑩睜大了眼睛,如獲至寶一般笑著。

我聽了她說的話之后大驚:“生死果?你!不對啊……你什么時候給我喂了生死果?”

“別瞎說!哎呀……啊……舒服!比剛才那幫騷老爺們兒肏得爽多了!嘻嘻!我現在身上……啊啊……還剩下的三件上衣……嗯……都是你給我買的呢,你教我上哪藏生死果去?藏耳朵眼里……啊……啊喲……還是藏屁眼里呀?”葉瑩抱著我,騎著我滾燙的肉棒,趴到我的耳邊對我說道,“呼……你好像……嗯……你好像不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嗯……生死果這東西,哪怕只是吃了一次……嗯嗯……那東西就會分散開,在身體內駐留的……頂我……這大雞巴……爽死啦!”

“駐留……呼……嗯……駐留又如何?”我情難自已地跟她的節奏喘著粗氣,用右手捧著葉瑩骨感卻又渾圓的翹臀,用五指在上面狠狠地抓著,同時又用跟她銬在一起的左手在她那兩只如同荷包蛋一樣的微乳上又抓又搓,仿佛一時間特別想把她摁在我自己的身體里,讓我跟她的靈魂融在一起。

“哦……哦……原來你是不知道這個!”葉瑩扭動著腰肢,對我說道,“生死果這東西……吼哦……如果……哼……遇到酒類的話,就會……啊啊啊……就會把它原本的功效……呼……直接放大10倍,并會使人大腦放空……啊……比任何刑訊逼供用的催眠吐真藥劑的功效都烈;無論是什么酒,哪怕是做菜用……嗯……用的料酒也好……用來腌海鮮河鮮的酒也好……嗯啊啊啊……哪怕是拔牙洗牙之后塞的酒精棉球也好……都會這樣!而且每次之后,睡得都會很踏實呢。嘻嘻,我……嗯嗯……我突然想起來,夏雪平酗酒對吧?我聽段捷說……說她每次……哦哦……說她每次強挺著拒絕段捷之后,回家關上門……啊啊啊……第一件事就是自慰呢!啊啊啊啊……一提到她你就肏我肏得真他媽用力啊!啊啊啊!何秋巖……哦哦哦……F市第一女警呻吟時候的叫喚……肯定好聽對吧?啊啊啊……你頂死我啦……頂死我好不好?”

若不是自己現在正在體會,我絕對想不到生死果這東西,竟然可以與酒精產生如此劇烈的作用。回想起來,夏雪平中彈入院時候那次突然發春夢、并且在我強吻她的時候起初并未反抗,怕是因為吃了我給她買的黃酒酥魚的緣故,而并非后來我懷疑的是因為艾立威給她煲的那份湯;之后我出走警局一周,回去后把她摁在墻上強吻,她沒有拒絕且身體發軟,估計也是因為她之前偷偷喝酒,酒精在她體內跟生死果遇到一起的原因;而那天被劉公子和原溯下了藥之后的夏雪平,不僅在車里就當場脫下褲子自慰,高潮到噴尿不說,一晚上竟激烈地跟我來了三次,想必也是因為這個,這跟我之后與陳月芳和葉瑩在那個小旅館里的狀況如出一轍;而夏雪平那么愛喝酒,卻又如此禁欲,我想或許自她假意跟段亦澄交往之后,她每天都在經受著酒精與生死果給她帶來的困擾和折磨,那我跟她在做夢時候的第一次性接觸,該不會也是因為……

一想到這,我心中就這樣立刻拋開了一切顧忌,滿腦子都是對女生肉體的渴望,我已經不再是我,而單純地是一個體內燃燒著荷爾蒙的雄性動物,而在我身上的葉瑩也已經不再是她,而是一個僅供我生理娛樂的裸體生物容器;我完全被欲望支配,掐著葉瑩的屁股向上沖刺著,腰肌似乎被注入了柴油一般不知疲倦地加速運轉。

但很快,我大腦斷片了,眼前看到的、鼻子嗅到的、耳朵聽到的和手上、肚皮上、腿上、陽具上感觸到的似乎全部成了幻覺,我的靈魂像是從自己的軀殼中分離出來,站在半空中看著另一個自己與一個年輕的妓女在進行著猛烈的交合;但我知道的,葉瑩很快就來了一次高潮,然后她半蹲著起了身,拽著手銬把我的胳膊繞過了她的身軀,好方便她轉過身去,我知道她對我說了一句“跟你玩點不一樣的”,然后自己扒開著屁股,讓我的陰莖塞進了她的菊門,然后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的兩片沾滿了淫水的小陰唇保持著張開,在我的睪丸上來回地摩擦,或者說,她竟肏著我的陰囊;我的胳膊隨著她一上一下被拉扯得酸疼,于是我便抬起身子,從后面摟著她消瘦卻柔軟的身子骨,舔著她光滑又帶著些檀香氣味的脊背,直到感受到她屁眼里流出些許的腸道分泌液,我便在她身上最骯臟的地方滾滾射了兩個來回,并且同時一股暖流也從她的體內噴灑到了我的肉袋上面。

但即便是這樣,我倆卻也沒停止;只是我的清醒意念,突然灰飛煙滅……

在我失去一切感知之前的一瞬間,我才想起,實際上,葉瑩好像一口酒都沒喝。

“劉虹鶯小姐姐……”

這是我記得住的念叨的最后一句話。

等我再睜開眼,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

我睜開眼后第一件事,就是趕緊看看我左手邊的手銬是否還在銬著:非常不好,確實是銬著的,但僅僅是銬著我的手;而銬著葉瑩那只手的銬子卻被打開了……

完了,我到底著了葉瑩的道了,她肯定跑了!

于是我趕忙撐起身子,結果隨著腰部的酸痛和左側大腿的酥麻,我才注意到自己的下半身:葉瑩竟然沒跑,而且居然枕著我的胯骨、摟著我的右腿,把鼻子貼在我仍帶著黏液的龜頭上,正睡得香甜。此時,她已經穿好了胸罩,但卻光著屁股,用自己的陰縫抵著我小腿的肌肉趴在床上;她抽了一下脖子,用手扳弄了一下我的陰莖之后,繼續留著口水睡著。

也不知道是我的一種心理怪癖還是怎樣,我特別喜歡看熟睡中女生的表情,無論平時多么下賤、令人討厭、多么頑皮甚至邪惡、多么趾高氣昂、多么冷漠的女人,在熟睡的時候,她們的臉上展露出的,都是令人動容的溫柔可愛;我本不想打擾葉瑩的睡眠,但我并不知道此時幾點,生怕耽誤了等下與X先生的約定,而且說實在的,我的整條腿和屁股發麻到疼痛,我實在是經受不住這種感覺,于是我直接伸手推了推葉瑩的后背,把她叫醒了。

“嗯?嘿嘿,‘貓寧’,小淫蟲……”葉瑩揉了揉眼睛,心滿意足地看著我,“這一宿把我折騰的,真是死去活來……嗯嗚,就算是現在直接把我送去判無期,我都沒什么遺憾了……”

她在我身上過足了癮,可真是苦了我了;昨晚一波又一波的性高潮,到最后“嗨”得我頭疼,而且現在腰酸背痛不說,陰莖那里也麻木到收縮;我知道這些都是可以恢復的,打呢哦最不能忍的是她竟然趁著我睡覺把手銬打開了,于是我有些憤怒地舉著自己的左手對她問道:“這個是咋回事?”

“啊喲,昨天還嘴巴特甜一口一個‘劉虹鶯小姐姐’地叫著,叫得我都想嫁給你了,怎么這一起來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這不是沒跑么?”葉瑩抬起了身子,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胸肉,睡眼惺忪地說道,“昨天我給你費多大勁把你抬上床來的,你也不感謝我……你睡那么死,我想上廁所了總能尿你身上吧?我直接用腳把你的褲子給勾過來的,直接用鑰匙打開的。”

“你怎么能……”

“哎呀,安心啦!”葉瑩沒等我說完話,直接插嘴道,“我就是去洗個澡、撒了幾潑尿,又喝了點飲料而已!你急個什么?我這不是沒逃跑么?而且就算是我跑了,我又能怎樣?被X先生知道我不跟他請示,就對你們警察發出合作邀請,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他也肯定有辦法把我找到然后弄死!行啦。你別一驚一乍的了!”葉瑩拿過了昨天她偷來的那部手機,看看了一眼時間,對我說道,“行啦,現在是6:30;等我先洗個澡,待會帶我下樓吃早餐。你要跟我一起洗么?我可以幫你搓背。”

我想都沒想,對她擺了擺手。雖然算起來我跟她之間發生過三次性關系,但平心而論,我對她真心一點情感方面的意思都沒有,因此也達不到能一起洗澡的地步;所以,我解開了自己這邊的手銬,等著葉瑩洗完了之后,我才走進洗手間里刷了牙洗了把臉,象征性地用濕毛巾把關鍵部位擦干凈后,穿好衣服跟她一起離開了房間。

這家“龍庭”賓館的早晨確實稱得上是琳瑯滿目、應有盡有,而且做工還都挺考究。我叫了一份味增醬烤鱒魚,配著梅干茶泡飯和撈拌鮮蔬,多拿了一份肉松卷面包和豆漿,坐在一旁吃著;不一會,只見葉瑩端著一個上面擺著五十份兒的迷你熱狗和一錫壺奶茶的大托盤,笑嘻嘻地坐到了我對面。弄得周圍的食客、住客和服務員將自己的目光集火在我和她這一桌上。

“我的天……我說,劉虹鶯小姐姐,您是沒吃過飯是怎么著?至于嗎?”我無奈地看著葉瑩,對她低聲斥道。

“嘻嘻,你快嘗嘗!可好吃了!這小熱狗里面還有圓白菜做的德式酸菜呢!好吃的不得了!而且這酸甜醬里還有玉米粒……來一個!”葉瑩也不管我正吃著東西,直接把一個熱狗塞進了我的嘴里,我來不及防備,結果那玉米酸甜醬一時間蹭得我滿臉都是。

“喂!”我只好嚼著嘴里混著的味噌烤魚和酸菜熱狗腸,把迷你熱狗放在一邊去,然后拿著紙巾擦著一臉焦黃,弄得葉瑩哈哈大笑。“你小點聲行么?”我立刻又對葉瑩訓斥道,“就你這樣,當初怎么去的奧古斯都吃飯的?人家服務員還不得把你打出門?我是真不想讓人知道我認識你!”

“嘻嘻嘻……”葉瑩對我笑著,然后低頭說道,“你不僅認識我,昨晚還跟我度過了我這輩子最盡興的一夜呢!說起來,昨天晚上最后一發的時候,我就被你弄成你現在這樣子的!哈哈哈!也都是用‘香腸’,而且滿臉也都是‘醬汁’!嘻嘻!”

“行啦!吃你的飯吧……我可真不希望在這碰見認識的人……”

話音剛落,補刀的就出現在了我面前:“喲?處長!您也來這吃?這位是你女朋友?”

正好是我風紀處的兩名干事,修德馨和伍育明,這兩位以前都是附近街道派出所的老民警,他們家也住在這附近。

“對呀,我是何秋巖的女朋友……”葉瑩瞇著眼睛笑著,還伸手準備跟修德馨和伍育明握手。

“你可拉倒吧!真是說假話不臉紅!”我呵斥了葉瑩一嘴,然后對修德馨和伍育明說道,“兩位老哥別聽她瞎扯,這位就是劉虹鶯。”

修德馨與伍育明相視一眼,然后同時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我,修德馨說道:“行啊,小處長!跟女殺人犯談戀愛,非同凡響啊!”說完之后,倆人一齊看著我訕笑著。其實劉虹鶯這個名字在市局人盡皆知,剛才他倆這么說就是故意的;這兩位老哥平時就愛開玩笑,而且有些不會看場合。

“正經點行么二位?”我看著這兩個人,想了想,連忙站起身。

“不……怎的?小處長?不就開了你一句玩笑么!你這就要揍我倆呀?”伍育明對我故作驚恐地問道,問完了還一臉壞笑地看了看修德馨。

“哎呀,夠了!我是有正事……這個劉虹鶯是過來自首的,但她告訴我咱們局里有問題,怕危險,所以我就帶她來住這;勞煩你們二位等下上班的時候,去找一下夏雪平,待會兒九點半,在東環路老自然植物研究所西側樓后門,桴鼓鳴背后的策劃人X先生約了劉虹鶯在那見面。如果沒估計錯,這是一個圍捕X先生和營救我妹妹的重要機會!”

聽到有案子,兩個老警察恢復了一臉正經。他們倆都叫我放心,然后立刻清理了自己的餐盤出發去了局里。

“哼哼,你們當警察的,也不都像你一樣那么無聊嘛!”葉瑩吃一口熱狗,喝一口奶茶,看著餐桌邊窗外那二人遠去的背影微笑著。

我沒理會她,反而是忽然緊張起來;那個到現在都讓人摸不著一下的X先生等一下會出什么招數,他有沒有傷害美茵,陳月芳會不會在場,這些都是變數。

我吃完了飯,又喝了半壺茶水,葉瑩才把所有的迷你熱狗吃完。等她吃完的時候,餐廳里冷清得就剩我和她,連早上值班的服務員都去休息了。葉瑩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滿意足地打了兩個飽嗝,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呼,哈哈,看來就這樣了……”

“什么就這樣了?”我對葉瑩好奇地問道。

葉瑩轉過頭來,樣子瞬間竟變得很是憂傷,但強行擠出一個笑來,對我說道:“沒事,嘿嘿,就是吃撐了。”

“誰讓你吃這么多的?五十個迷你熱狗!”

“明明是四十九個!你不是還吃了一個么?”葉瑩不服氣地看著我,正說話的功夫,她的眼淚居然流了下來。

“好好好,四十九個!劉虹鶯小姐姐,我說錯了數字你也不至于哭吧?”我驚奇地看著她。然后伸手拿出紙巾幫她擦了一下眼淚。

“我不用你幫我擦!”葉瑩對我大叫了一聲,然后又突然變了臉對我笑著,“我都說了,我這是吃撐著了!我沒事!”

“那你還能起來走路么?”

“能啊!我又不是豬八戒!”說著,葉瑩看著我僵硬地笑著,接著眼淚又流下一汪。她跟著我往樓下停車場走去,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在不安的同時我也終于開始對這個女孩憐憫起來。

上車之后,我對她忍不住對她問道:“葉瑩,你是不是在想,如果能陪談天說地、之后跟你不停地做一晚上愛,之后第二天清早,陪你吃早餐的,是他的話,該有多好啊?是不是這么回事?”

“肏!”葉瑩笑罵了一句,然后側過臉看著我,“何秋巖,你在女孩面前還真他媽是個禍害!你猜對了……”

我用鼻子嘆著氣,然后發動了車子。

“有煙么?給我來根!”葉瑩對我問道。

“這是局里的車,不讓抽煙。”

“去他媽個臭屄,一股尼古丁和焦油的味道你聞不出來?”

我只好從自己的夾克里懷拿出煙盒和打火機,遞給了葉瑩。不曾想,這姐姐先叼著點燃了一根煙后,把那煙嘴塞進了我的嘴巴里,之后大笑著,自己點了一根,然后看著車窗外,又搖下了車玻璃。

“嘿嘿,這回這才算圓滿了!”葉瑩笑著對我說道。

我依然沒理她,但忍不住也搖下我這邊的車玻璃,用左手夾著香煙,沖著車子外面撣了撣煙灰。

八點半的時候,我和葉瑩就到了自然植物研究所原址。下車之前,我想了想,問了葉瑩一個問題:“我從剛才上車就合計了半天,最終我也沒想明白:你看周正續是之間簡單粗暴地刺殺,段亦澄是以談戀愛為掩蓋,陳月芳是利用自己跟我老爸的關系,那你是想通過什么方式來接近夏雪平,最后達成殺了她的目的呢?”

葉瑩燦爛地笑著,斜著眼睛看著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就是通過勾引你。”

“勾引我?呵呵……”我搖了搖頭,笑了笑。

“喂,你不再銬我了?”葉瑩對我問道。

“不了,你昨晚一晚上都沒跑,我還銬上你干嘛?”我皺著眉看著葉瑩。

旋即葉瑩跟我從正門走進了西側樓,然后走到后門旁邊的一個空屋里,一齊蹲著埋伏了起來。

今天的氣溫不高,可陽光異常地充足,并且也幾乎沒有什么風。本身我和葉瑩待著的就是個空無一人的老樓,所以這里靜悄悄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等到了九點半,樓外的沙鑠地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十分有節奏的腳步聲。等腳步聲越來越近,我悄悄地抬起頭,看著樓外那個身影。

居然是夏雪平。她站在沙鑠地的正中央,警惕地環顧著四周——她到這來干嘛?難不成她也發現了X先生的什么異動?

還沒等我思量,夏雪平抬起頭在原地轉了一圈,然后大聲喊道:“我已經到了!桴鼓鳴的幕后老板,出來見見面吧!”

“夏雪平,你終于來了!”

只聽見從西側樓前方的兩個沙堆后面,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說話聲——一個熟悉的男人的聲音!

夏雪平看著聲音傳來的位置,突然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了一句:“居然是你?”

“沒錯,雪平!你不是要見我么?我來了,你準備受死吧!”

那男人舉著手槍,緩緩地走到了夏雪平面前——那把手槍,是一把CZ75手槍;而那個男人,竟然是老爸何勁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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