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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濃霧裡的荊棘 第18章

等我趕到的時候,大頭和牛牛正在大頭家樓下的花壇里一件一件地撿拾著大頭的衣服,然后手忙腳亂地往一個塑料行李箱里塞。

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茶也不喝了,家也不回了,毽球也不踢了,象棋也不下了;還有幾位如果不是平日里那百靈八哥訓練得到位,手里提摟著的那幾只長翅膀的爺,怕是早從沒關上柵欄門的鳥籠里飛跑了。

——他們圍觀的,只怕不只是自家的小區里出了男性同性戀這件事,估計應該還有在樓上抱著女兒喂奶、甩著從乳頭里滲著白花花乳汁的奶子、站在陽臺上對著樓下破口大罵的大頭的媳婦,以及在樓下各自彎著腰紅著臉,全身上下都僅有一件內褲的大頭和牛牛。

“……滾!趕緊滾!要不怎么平時總說你就他媽是跟攪屎棍子——你他姥姥的還真是個攪屎棍子!老娘心說自己長得這么好看,怎么居然還被你看不上眼!還總他媽為了取悅你,天天晚上都去舔你那根給別人插了腚溝子的臭雞巴,現在想想,他媽的老娘真是連隔夜屎都能從嘴里噦出來!哇啊啊啊……我孤兒寡母咋就這么慘呀!劉晏你他媽的就是天殺的!我他媽當年也真是被月老的baba(此處為上尸下巴,糞便的意思)糊住了眼睛,咋就能他媽的嫁給你這么個雞奸王八!”

客觀地說,嫂子真的是個美人,遍體雪白,一白遮百丑。她那一對乳房我今天總算得以瞧見真容,就跟點了紅點的剛出鍋的大饅頭一樣;但是,嫂子的為人也真是不可恭維,這個女人是我活到現在見過的最能撒潑的女人,只要眼前有點什么不順心,她罵出來的那些話,如果用鍵盤打上字幕,恐怕看起來要比陳年的屎尿還惡心。

就我剛下車這一會兒,淚水、奶水與口水從天而降,淋了我一車頂。那對雪白的乳房和滲著白色乳汁的粉紅乳頭讓我硬了0.01秒后,瞬間便又把我心里不禮貌的欲火,用那些不堪入耳的臟話給熄滅了。

“那個是誰啊,人模人樣的?你倆這德性的居然還有救兵?肏他娘的,是那個姓何的不?婚禮上我看你像個好人似的,你還他媽來幫他倆!你就應該讓他倆在鄰里街坊面前曬腚臊著……嗚啊啊啊啊——我得是那輩子做的孽才能遇到這種事?自己的爺們兒別小白臉睡跑啦!哇哇哇……那個姓何的,你他娘的把耳朵放亮堂了聽著:你他娘的趁早躲得遠遠的不好嗎?跟這么一對兒雞奸犯做鐵子,你他娘的也是龍陽癖嗎?惡心!都他媽的惡心!你們這幫披黑皮、戴警帽的東西,一個賽著一個地惡心!”

聽著嫂子如此叫罵,周圍那幫閑著無事的觀眾們也都帶著丑陋的微笑和異樣的目光往我身上看過來,但我真倒是無所謂——反正我也不住這片居民區,他們愛怎么看就怎么看吧。

這邊大頭和牛牛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兩個人竟還想著在大庭廣眾之下穿衣服,被我一并拽上車了。接著我自己也上了車,一腳油門駛離了這么個是非之地。我也沒問他倆去哪,他倆也沒反應過勁來告訴我目的地,但我知道,現在除了牛牛自己在三十幾公里外的鐵路東港區那邊租的那個單間公寓之外,他們倆無處可去。

在車上換好衣服的大頭和牛牛誰也不說話,最終倒是牛牛比較主動,直接依偎進大頭的懷里,伸出雙手摟著大頭的脖子。

我剛準備開口,自己的電話先響了:“喂?”

“處長,我是邢小佳。那個……”

“有話快說,我開車呢。”

“哦……先……先跟您說一下吧,您讓我查的那個圣瑪麗博愛福利院有眉目了:這家福利院三年前因為資金問題被教會關閉了……現在被改成了一家三星級意大利餐廳。”

“這叫有眉目了?”——從福利院改成三星級餐廳,里面的主要內容從“吃不飽”一下變成了“吃不起”,現在這世道真有如此“太平天下”?我之前還真沒聽過這樣的事情——我想了想,接著問道:“……既然是教會福利院,教士修女呢?”

“現在那個意大利餐廳的洋人老板也是信教的,據他說當初那些援建福利院的大部分教士修女都已經回了國,沒回國的也應該去了東南亞、非洲和中東;這件事我和盧檳還在繼續查,看看有沒有年歲大的沒回去的……”

“那就繼續查吧,小佳。記住,現在這件事就是你和盧檳你們倆的頭等任務,等查清楚了,我給你們倆多放兩天假。”

“謝謝處長……但還有件事,我想我有必要跟您說一聲。”

“說吧,怎么了。”

“那個……那個……那什么,之前我、盧檳、許彤晨,咱仨不是一起調查過那個葉瑩的背景么?經偵處廖警官送過來一份資料:葉瑩在香青苑接客的時候,連訛詐帶索要、并且以洗錢和利用數據庫劫持偽造身份開戶的手段,收過二十六個去那里嫖宿的法官、檢察官和三個黨派不同的議員、黨員的巨款——那些人已經被經偵處配合省檢察院的人帶走了,他們下午找小妍姐做了個報備:那些款項加一起,一共是三千三百八十萬新政府幣,我聽廖警官說,這些錢還都被葉瑩通過轉匯外幣的方式兌換成了美元。”

“……然后這些美元又都匯給了蘇媚珍,對吧,這個我知道了。”我感覺邢小佳有些顧左右而言他。我一邊說著,思路也瞬間飛到了那些錢上面——三千三百八十萬,換成美元就是差不多七百五十多萬美元——我要是葉瑩早就帶著這些錢跑了,去哪享受日子不好,非要繼續想方設法害人。

——對啊,她都撈到這么多錢了,想擺脫桴鼓鳴擺脫蘇媚珍,估計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她為什么就是不走呢?

這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只聽邢小佳忸怩地說道:“哦……其實我還有件事想說……處長,之前我們仨還查到,葉瑩上過一個中專學校,是專門進行IT行業培訓的;前兩天,那學校的教導處才把葉瑩當時在讀的檔案和成績單送過……,但是我們幾個尋思著,桴鼓鳴這案子已經結案了,葉瑩又已經被擊斃了,這東西也就沒啥大用,我們看您因為您妹妹住院忙前忙后的,也就沒著急把資料給您……結果,時間一長就給忘了……今天下班之前,我和盧檳才想起來,這批資料還沒交給您呢,所以就趕緊放您那辦公桌上了。”

“嗯,放那就行了。然后怎么了”我心說這也不算大事,邢小佳這姑娘還真有點膽小。

“但是……但是下午您不在局里的時候,重案一組的夏警官來找過您一次……她看見了那本檔案……然后她把那本檔案都帶走了。”

“什么?”

“——當時辦公室里就我一個人,夏警官語氣特別冰冷地對我說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別人,尤其是您……我當時真是被她那語氣和眼神給嚇住了,但我剛剛一想,還是得跟您說一聲……處長?處長?您說句話……”說著說著,邢小佳似乎馬上要哭出來一般。

我嘆了口氣,找了個路邊的位置把車停了下來,之后我舉著電話久久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做什么、說些什么。

夏雪平翻看了那個中專學校送來的資料,然后把所有資料要走,還嚇唬邢小佳不讓她把這件事告訴我,很明顯,夏雪平一定是在那資料里發現了什么,或者這份資料是她在重案一組之前的一些發現的輔證;但就像邢小佳說的,葉瑩已經死了,我實在是想不通她在學生時期的一份檔案上面會有什么東西——葉瑩接受過計算機編程培訓的事情,我大概是知道的,不然以一個普通妓女是怎么可能會那么多計算機語言的,總不能是跟著嫖客或者譬如阿恬姐那樣的鴇母學的,也不可能是在某次性高潮后腦電波接收到了從太虛深處發射過來的電子信號然后無師自通;只是除此以外,在那學籍和成績單上還能看出來什么,我確實猜不到。

“處長……你說句話……是我做錯了什么嗎?”邢小佳怯生生地對我問道。

“不……我沒這意思,妹妹,你別著急。我不是生氣,我是有點……思維混亂。”我安慰著邢小佳,然后又對她問道:“你這樣,你先把那個葉瑩上過的學校地址和名字告訴我。”

“K市溫水區長河街十六號,奮揚專科職業技術學校。”

——靠,溫水區長河街,這距離遠了點。從我家楓情豪斯到K市警院的直線距離是一個小時二十八分鐘,但是警院在K市東邊,我家在F市西南角,這么丈量下來確實不遠;然而溫水區在K市的正西邊,長河街又在溫水區的最西邊,而我現在的車子在F市的東北角,別說我現在正拉著大頭牛牛和大頭的一堆家伙什,就算我現在出發,車程最快也得三個半小時——這還得祈求老天不堵車、并且一路都是綠燈的情況。

“行吧,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沒怪你,明天照常幫我查查原本圣瑪麗福利院修女,當然再看看還有沒有什么義工之類的,一定要認真查、仔細查,明白么?”

“明白了。”

掛了電話,我又連忙給夏雪平打了兩個電話。沒接。

我估計著,夏雪平可能在拿到資料以后,保不齊自己一個人一輛車一把槍,就往那家奮什么職業學校殺過去了。我在心里嘀咕著,千萬別出什么事,然后趕忙給她發了兩條語音信息:“夏雪平,你在哪呢?給我回個話成嗎?”

“你是不是在K市?你是不是發現在劉虹鶯身上有什么不不對勁的事情?我知道你去哪了,你等著,我這邊忙完了我這就過去找你!”

在我第二條語音信息發送完畢的5秒鐘后,夏雪平給我回了一條語氣平靜而如往常一樣冰冷的語音:“秋巖,你不用過來了……我什么都沒查到,我已經往F市方向開車回來了。你不用管我了,我一個人可以的;你今晚要是沒什么要緊事的話就早點休息,這幾天也夠你累的了。”

“那好吧,你也是。”我只好打字回復道,但把手機鎖屏再塞進褲兜里,我也仍舊覺得不放心。

“秋巖,那個……你要有事的話,要不你先去忙?”大頭對我不好意思地問道。

“對呀,”牛牛也坐直了身子,對我問道,“剛剛你是跟市局重案一組的夏警官說話呢吧?你要是實在有事,我倆打車走就是。”

“用不著了,沒聽剛剛跟我說的么?人夏雪平都忙完了。”我對著身后這二位說道。

“對不起啊,秋巖,耽誤你事情了。”大頭誠懇地說道。

“跟你們倆沒關系……”說著,我重新拉了手剎踩了油門上了路,一邊開著車一邊對身后這倆問道:“怎么回事,說說吧。”

“就這么回事……讓你見笑了秋巖。”牛牛羞澀地低下頭,不敢看著眼前的后視鏡。

“……無所謂……跟那樣的老娘們,我反正也過不下去了——那一天天一張臭嘴,跟那沼氣池井噴了似的!就算我……就算我是直的,我他媽早晚也得跟她離婚!”大頭負氣地說道,說完大頭還親了牛牛的腦門一口,當時候倆人誰也不說話了。

我白了一眼身后依偎在一起,卻各自看向車子兩邊的這倆人,撇撇嘴忍不住說道:“不是我說啊,整個F市這么老大,您二位爺這純屬就是耗子準備找貓打架——窮嘚瑟不要命了!你們倆為啥膽子這么壯、敢在大頭你自己家里滾床單呢?是梁靜茹給二位的‘勇氣’么?”

牛牛紅著臉不說話了,大頭也不敢看后視鏡里的我,對我說道:“我……這……孩子他媽帶她回姥姥家,我合計怎么也得明天才能回來……我領著牛牛本來是回家取點東西就走的,但結果……牛牛誘惑我,我沒忍住……”

“嘿!是我誘惑你嗎?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你怎么倒打一耙?”牛牛反問道。

“對不起我錯了……是我沒忍住,我看你把小腹肌一亮,我就色心大起……對不起啦!”大頭羞愧地說道。

牛牛聽了大頭的話,也趕緊用雙手纏著大頭的左胳膊,壓低了聲音說道:“哥,是我的錯……我是故意的……我一看你跟那個女人的結婚照,我心里就嫉妒……”

“行了行了,沒事,哥在……”

在前面開車的我聽著他倆吵架,簡直哭笑不得。有的時候摘了有色眼鏡,聽著這些gay情侶之間拌嘴吵架,倒是也挺有意思的。

把東西拉到了牛牛住的地方樓下,我便也幫著拎著東西上了樓。我是第一次進牛牛住的地方——也就四十幾平米一個小屋,一張床、一張桌子、一臺筆記本電腦;外加一個安裝了爐灶的陽臺,旁邊一個水泥砌成的自來水池——平時洗漱洗菜都在這一起了,因此水龍頭后面的窗沿上同時擺了洗手液和洗潔精、鋼絲球和牙刷牙膏,但奇葩的也是萬幸的是居然還有熱水供應;外加門口一個差不多十平米不到的蹲立式便池,上頭還有一個老舊的熱水器和淋浴噴頭——如果平時想要洗澡,得用立在廁所門旁的木板把便池先給擋上。

牛牛當初租下這么個地方,就圖一個便宜,但在我看來每個月三百塊錢新政府幣其實都收得貴了,整個這個單間給我的感覺,還不如陳月芳蘇媚珍把美茵禁錮所在的市局的那個地下儲物室強呢,就更別提夏雪平住的那個單間了,這間洞穴式的地方跟人那個連比都沒法比。

可大頭卻很滿足地連連說著,在這里他終于找到了溫馨的感覺。我想這就是愛屋及烏吧。

把東西放好后,大頭牛牛這對“奸夫淫夫”說什么也要請我吃東西喝酒,我拗不過他倆,心想自己今晚似乎也確實沒什么事情,于是也就答應了。一路上我按照牛牛的指路,開到了距離他住處車程五分鐘的一家很熱鬧的酒吧。結果,一進就把門我就后悔了——一推門,三四個穿著粉紅色緊身衣、打扮成兔女郎的服務員就對我湊了上來,拽著我的手往自己身上摸,而且不由我分說就把我領到了一個包間;大頭和牛牛在后面跟著,這一對“狗男男”一直在竊笑。等那幾個服務員把我領到包間里以后,我第一反應還是往外沖,但一下子就被大頭那一雙粗胳膊給攔下來了:“好啦好啦,秋巖,既來之,則安之。給哥們一個面子行嗎?”

“我給你面子,你也給我點面子行嗎?你們倆就這么對我表示感謝么?我尊重你和牛牛的人生選擇,你們倆也尊重我一下好嗎?上次去張霽隆的酒吧,我給你倆安排女陪酒公關了么?”

——沒錯,這件酒吧他媽居然是間同性戀酒吧,而且似乎還帶著些許色情業務;拉著我進到這間包間來的那幾個“兔女郎”,也都是胯下鼓鼓囊囊的男人裝扮的,其中還不乏歐美血統的面孔。

“來嘛,這位帥哥!第一次來玩,放不開啊?沒事,認識了就好……”那人說著,還用手摸向了我的大腿根。

“滾!”我向后撤了一步,對著那個“兔男郎”呵斥道:“你知道我是干啥的么?我分分鐘讓你們這家酒吧關門整改信不信?”

“哎呀,行啦行啦!Selena和Janice,你們幾個先走吧。”大頭樂不可支地看著我,然后對著那幾個“兔男郎”說道,“上個果盤,鹵味拼盤和燒烤拼盤也都要。我這兄弟是開車來的,所以給他來四大玻璃扎的鮮榨果汁,再來四打啤酒。”

“喲,這兄弟的脾氣可真大!劉哥哥,你今天發財啦?怎么這么大方?牛牛弟弟也不管管你家這位,花錢大手大腳的!”那個上來就對我動手動腳的服務員,對著大頭牛牛這一對同時打情罵俏。

“哈,我可管不著,我跟他在一起,也是他掌管財務大權——并且,說實在的,今天我倆高興,而且還要請我倆這位脾氣大的直男朋友的客,能不大方嗎?”牛牛跟著這個叫Selena的男服務員說話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開朗了不少。

聽著牛牛的話,這個花名叫Selena的服務員回過頭幽怨地打量著我,給我看得特別不自在,看到最后,他說了一句讓我倍覺毛骨悚然的話:“哦,原來是直的啊……真是可惜了呀,哼!”接著,他便喚著其他的幾位服務員站起身出了包間。

站在門口的我捂著臉側著身子,不想再看他們幾個第二眼。那個Selena臨出門的時候,還貌似沖我來了個飛吻。

我心有憤怒又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大頭和牛牛這一對看著我,一起喪心病狂地笑了個人仰馬翻。看著他們倆笑了一會兒,我心里竟然漸漸也平靜了下來,心想自己剛剛對待那些陪酒男的反應確實有點過激,進而表現得不太政治正確;而看著面前這倆笑到流淚的人,想到他們在平日里一直老實、一直受著別人氣,二人相互間的感情也是躲躲藏藏,而今天又一齊站在圍觀的男女老幼面前,失去了自己內心中最珍視又最脆弱的尊嚴,或許他們倆是故意想從整蠱我來這家同性戀酒吧來找回一絲絲撫慰和快樂——我剛剛被那幾個陪酒男嚇得不輕的場面,或許是一直以來,大頭和牛牛之間確立關系以來,遇到的最能讓他倆覺得開懷的事情。

如此一想,我也無所謂了——反正在哪都是吃東西、喝飲料,那就如大頭所說:既來之,則安之唄。

而且,就論起今晚來,我還能去哪呢?夏雪平在路上,況且她說明了她想一個人待著;父親在看守所里,美茵又去了張霽隆家住,有韓橙和韓琦琦陪著,我自己家里也沒人;而張霽隆剛從南方回來,又急于與政商界人士會晤應酬,他手下那些人,無論是公司里的還是幫派里的我都合不來;而自從那次在寢室里,我對大白鶴大吼了一通,他和小C對待我的態度一直都有些微妙。于是這間gay吧,成了我現在唯一能夠解悶的地方。

“行吧,我他媽也是跟著你們二位上了賊船了。”我對著大頭說道,“在您家樓下被您媳婦淋了一腦門人奶連著被罵,到這還被男妓的騷手摸了一下。請您劉大警官給我個繼續待在這的理由,成么?”

“不是因為別的,秋巖……因為我和牛牛一對兒,所以來這家酒吧我倆都能享受半價;去別地方,以我倆的那點薪水,我是真請不起客啊!”大頭對我解釋道。

看著大頭和牛牛,我無奈地搖了搖頭:“哥們我是那種能故意可能你們二位的人么?你們倆啥收入水平我能不清楚?咱隨便找個街邊攤大排檔不好嗎?”

“對不住啊,秋巖,委屈委屈你了……”牛牛總算帶著歉意對我說道。

我憤怒地拿起一串剛端上來的鹵魚豆腐——嗯,別說,人家同性戀酒吧里的吃食倒是比那些別的亂七八糟的人酒吧講究多了,至少這魚豆腐吃著是真有魚肉味,而不是一嘴的面疙瘩配香精;而這牛肉串上的肉也是真實惠,并且上面撒的孜然辣椒面一點都沒有受潮;最棒的就是這四扎不同口味的鮮榨果汁,最好喝的尤其是那菠蘿汁和水蜜桃汁,在涼絲絲的冰沙口感中滿滿的都是果肉纖維的香甜,并且最牛逼的是,這些果汁是可以免費續滿的——我的氣場和情緒還沒適應這么個地方,我的胃卻已經被這地方收買了。

吃了兩塊小食,喝了兩杯果汁,我怎么也得對著大頭牛牛說點軟和話了。我對著沒吃任何東西就先給自己各自懟了四罐藍帶啤酒的大頭和牛牛問道:“說說吧,以后咋打算的?”

“沒咋打算……走一步是一步唄。”大頭頹廢地搖了搖頭,接著從自己的上衣胸前口袋里拿出一盒烤煙,自己拿出了一支,又把打火機和香煙都遞給了我。

我只是接過了香煙,然后從自己夾克口袋里拿出了打火機對著大頭搖了搖,然后抽出一支放在嘴里點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何秋巖其實也不是什么上進人士,但我剛聽你說這話的態度確實有點太得過且過了——我給你分析分析吧:之后嫂子鐵定得找您老上庭離婚,就以您二位這情況,等著她讓你協議離婚是不大可能了。所以我勸你,從明天開始哄著點嫂子,爭取你先提協議離婚;等實在不行,非要上庭的話,最好的情況恐怕也就是凈身出戶,孩子估計肯定得歸嫂子了,到時候看看,得爭取不讓法庭判你倆賠償精神損失費……”

“什么?還要賠償精神損失費?”牛牛一聽,差點沒跳到天花板上,“這都什么年代了?平權運動搞了這么多年,怎么法律法規還搞取向歧視?”

“我求求你,我的親弟弟,您就別蹭人家平權運動的社會紅利了好么?您倆這叫‘婚內出軌’!”我對牛牛大聲說道。

這下牛牛算是熄了火,而大頭什么都沒有多說,只是在牛牛身邊默默抽著煙。牛牛和大頭加一起的月薪,承擔律師費都是個問題,就更別談精神損失費了。

“所以我、小C還有老白,咱仨早在你警專剛實習、你家里人剛給你張羅相親的時候,就勸你出柜——你說說你當時就跟家里人把話說明白,然后拿著證件去趟南島跟牛牛注冊結婚了多好?可那時候你偏不聽,還拿什么‘孝悌也者’來反過來嗆我們仨……說到底,您二位不都是不好意思跟家里挑明白么?”說著說著,我居然也跟著生氣了;但反過來一想,這倆人已經夠慘了,我就別再給他們倆傷口上撒粗鹽了,于是我想了想,一拍桌案對大頭說道:“這么著吧,我看看能不能幫幫你倆,我托人——我去找張霽隆,他名下好像就有個律師事務所,那里頭那些律師主要是打刑事案件官司和商業訴訟的,但我估計離婚案子他們也能幫忙。不過大頭,我還是勸你,盡量跟嫂子那邊爭取協議離婚好一點。”

“那真是太謝謝你了,秋巖!”大頭哽咽地對我說道。

牛牛也很激動:“秋巖,你要是真能幫我倆這個忙,從今以后你何秋巖說什么,我牛山洪都在所不辭!”

“行啦,用不著!”我說著,端起杯子跟大頭牛牛的易拉罐撞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然后我接著說道,“今后你們倆可真就是一對了,你們倆就自己為自己擔當一切、自己為自己在所不辭吧!哎喲喂——你那閨女以后跟著嫂子生活,她長大了之后該不會也每天都罵罵咧咧、滿嘴污言穢語吧?”

“那還能怎么辦?她媽媽比我掙得多!就這么地吧……我現在想想,這孩子真是不應該生……”大頭低頭懊悔道。

“算了,不說了、不說啦!喝飲料!”牛牛對著我和大頭擺了擺手。

接著,我跟牛牛大頭又碰了一杯。

我喝果汁只喝了半杯,而這倆人一口接一口,就是喝干了一整罐啤酒。后來,他倆索性也不管價錢高低貴賤了,從最便宜的白蘭地一直喝到最貴的龍舌蘭,聊天聊的也都是從小到大如何如何不容易、遇上喜歡自己的女生表面不敢說明白、其實心里如何覺得惡心,進了男澡堂之后怎么覺得控制不住自己、跟朋友一起偷著看AV的時候更多注意的不是向井藍的精致臉龐、古川伊織的夠人眼神、椎名光的淘氣風騷、希島愛理的溫柔可愛,而是黑田將稔的胸肌和東尼大木的屁股,以及鈴木一徹、倉橋大賀、天海里紅的天顏……再之后,就是各種各樣在被人發現自己有同性戀傾向的時候,對自己的威脅和霸凌。

不是我看不起他倆,而是從我認識他倆到現在,再加上小C和大白鶴,咱們仨人每次跟他倆出去吃飯喝酒,他倆只要一喝多,聊的全都是這點事情,我不僅是聽得耳朵生繭,還把這些故事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喂,我說,我去趟洗手間。”我站起身,對大頭和牛牛說道。

但這一對已經進入了一個往我的境界:自己給自己講故事,并且他倆講的不是一個故事,卻相互之間仿佛能對上話:“你就說……我那老師多惡心?我都給他舔了之后……他還跟別的女老師說三道四……他不僅喜歡男的還喜歡女的,我跟別人說了嗎?”

“可不么?要不是因為我,他還欠著那個街頭那個叫什么五哥的兩百塊錢呢……他不還我錢他還罵我變態——你說就喜歡男生跟欠債還錢的事情有關嗎?”

“對啊,說的就是!我還以為那老師真喜歡我呢……”

站在一旁的我只好默默放下杯子,趕忙關了包間門去了洗手間。要是非得等到他倆理睬我我再去,我怕是能把自己憋死。

到了廁所一看,我更是覺得有趣,這間酒吧的洗手間也分左右兩部,但是兩邊掛著的牌子卻都是藍色的男性標識,在我隨機進了一間之后,我又發現里面全都是隔間蹲位,并沒有普遍男洗手間里那種站立式的小便池,這樣做或許是為了方便保護相互之間的隱私,或許是為了方便看了對眼的兩位或者幾位男士有個可以臨時釋放情欲的處所;但這樣一來,卻又免不了排隊。

我進的左闕這邊,在我面前已經排了四五個人,而洗手間的每個隔間里都響起了肆無忌憚的男子雄渾的呻吟聲;我本來就憋得難受,一聽見男男交合的聲音我更覺得不適,于是我便準備退將出去,看看右闕是否有位置。

我走到了洗手間門口,剛要邁出腳,抬頭卻看見一張熟悉的臉;我心中一驚,連忙將身子退回了洗手間里面……

“我操……”我感覺自己心臟仿佛是被人一把攥住了一般,躲在門后忍不住感嘆地罵了一句。

——難不成我看錯了?他怎么也會在這?

我急促地深呼吸著,用左臂倚著門框,半蹲著慢慢探下身子,把自己的半張臉以門框為軸心,緩緩送出了門外觀察著:只見那位兄臺正慢悠悠地在兩闕洗手間中間的盥洗臺上洗著手,然后對著鏡子理了理自己的鳳梨頭,又拿起盛放著洗手液的竹筐里的香水,往自己的身上噴了兩下,接著對著鏡子練習了一下微笑,這才轉身離開。

——我眼睜睜看著那個對著鏡子微笑的人就是他,而且決絕地不可能是另外一個人;若說是雙胞胎的話,相貌一樣倒也可能,但是他洗完手后用自己手指籠頭發的動作我太熟悉了,他笑起來時候那先故意擰一下眉頭的樣子,也一定是錯不了的;可即便如此,我依舊不敢確定這人就是他——因為他來這到底干嘛?

難不成,他跟我現在似的,也是跟著別人一起來的么?

我糾結了片刻,走出了洗手間,默默地觀察著他走進的包間位置,等他進去那包間之后,我才走了出來。

——他是個謹慎的人,一直都是。

他所進的包間,正巧順著大頭牛牛那翼的方向,位置是在走廊盡頭,隔壁和對門以及隔壁的對門都是空著的,并且都沒開燈,那個位置對他而言確實僻靜又安全。

我立刻跑到了他包間的隔壁,迅速竄了進去。等我剛一進屋,隔壁又響起那急促的軟皮鞋跟踩在地磚上的聲音,我只好連忙趴在地上,鉆進了桌案下面、把臉貼在地磚上不敢出聲;好在他只是把包間門關上,并沒有走出來。

沒過一會,剛剛那個叫Selena的服務員走到了他的包間里,推開了門,敞著門對他說著話:“喲,您總算是得空來啦?Yuki這段日子想您想得天天睡不著覺咧!你怎么也不過來看一眼?”

“呵呵,前段日子了點傷,住了兩天院;今天有功夫,我這不就過來了么?”

——仔細聽著這腔說話聲,我已經能確定,此時此刻坐在包廂里的那個人就是他了,而且包間里就他一個人,也就是說他并不是跟朋友一起來的;并且,從他跟這個Selena的交談的用詞和氛圍,我聽得出他貌似是這里的常客。可這不可能吧?他怎么會是一間gay吧的常客?該不會是內有隱情……有沒有這里的誰是他的線人的可能呢?

“哎呀,受傷了?傷得嚴重嗎?”

“不重,就在胯骨這……去工地,不小心被鋼筋捅了的。”他習慣性地含了一會嘴里的氣,才編出這么個謊來——呵呵,不過確實,一般人的確很難分清楚槍疤和鋼筋扎過之后留下的傷疤。

“嘖嘖嘖!工地的建筑工人弄得吧?”

“嗯……呵呵,跟工人朋友們發生了點小摩擦……”

“喲!我看了都難受,Yuki看見了不一定心疼成什么樣呢!最近這F市真是不太平,還不如兩黨和解之前呢——那時候制度雖然不如咱現在自由,但起碼安全啊!您這大老板,都被工人欺負,您說現在這世道,可真是亂糟糟的!您看新聞了么?前兩天不是有個女警察么?在那個和平廣場也不是哪來著,直播自殺了;后來省警察廳辟謠,說是為了抓捕一個系列殺人犯做的局——這得是什么樣的社會,為了抓人還得讓一女警先死一次?但要我說那女警也真是夠勇敢的,好像四十來歲吧,皮膚保養的差了點,但她長得可真年輕,那五官和身段長得是真漂亮,我一彎的都覺得她漂亮、帥……”

“那個,Selena,Yuki在哪呢?”他沒把對方的話聽完,像平常跟我說話時候經常做出的那樣,用鼻子嘆著氣,然后再往回,抽著一些氣,接著坐在卡座上前后擺動著身體把卡座的龍骨軋得嘎吱嘎吱直響。

“您說巧不巧?今天經理沒安排Yuki表演,別的客人也都沒點他的臺,估計這會兒正在后邊兒坐著呢!等我去給您叫去啊!您還吃點什么、喝點什么嗎?”

“先不用管我了。等過一會兒,我讓Yuki幫我安排。”他對著Selena說道。

“好嘞!”接著那個叫Selena的服務員對著自己手里的對講機,邊說著話邊帶上門離開了包廂。

我依舊藏在桌下沒敢出來,伏著身子一動不動地看著走廊里的一切。

我討厭他,我惡心他,但我并不想冤枉任何人——性取向與眾不同并不是一種罪過,但是一個少數派性取向的人在平日里努力裝成與自己相反取向、并且還利用此偽裝自己、甚至去惡心他人、離間他人的人,那就不簡單是取向本身的問題了。如果現在我輕易下一個決斷或者意氣用事,那么在市局里撕開的這個口子,怕是將會永遠無法彌補,因此我必須小心翼翼。

也就是那個Selena離開不足一分鐘的功夫,在他的包廂門口,就出現了一個西裝筆挺、身材看起來比他要強壯一些,但是臉龐的精致程度堪稱妖孽的男人,衛玠、高長恭那樣古時傳說中的人物,相貌怕是也不過如此了。

那男人敲了敲門,包間的門開了。

“哥,我真快想死你了……”那男人低沉而溫柔地說道。

“Yuki,我不也是么?等你等得真著急……”他說起話來的時候,輕輕喘息著,就像我或者是其他男人無數次摟著不同的女人準備進行肉搏時候的狀態,那是一種身體上由于血液往心臟和生殖器官匯集血液、再加上慢慢除去衣物后感受到的冷,再加上皮膚接觸到另外一個人的體溫時感受到的緊張導致的,光是聽著,就能讓人身上起一層有一層的雞皮疙瘩。

接著,門關上了。

我想了想,試探著走了出去,然后隔著那個包間的門玻璃往里看去。

——百密一疏,這四個字是我此時對他的評價。

他聰明狡猾了一世,卻在此時此刻忘了把自己那件黑色呢子大衣掛在包廂門上的掛鉤上以便擋住我面前這塊一塵不染的玻璃,并且,此時此刻的他居然還被那個叫Yuki的男公關戴上了一副眼罩,而那個Yuki又在專心致志地注視著他、用雙手在他身上嬌柔地撫摸著。我想或許正是因為他太聰明,他太自信,他肯定認為自己平時偽裝得那么完美,因此永遠都不會有人發現他的這見不得人的一面,他太過于聰明,以至于哪怕是機緣巧合,他都不認為會發生;而在此時,他領子上的那條領帶被緩緩解開、襯衫上的口子被一顆顆扣眼中剝離、下半身的腰帶被迅速且熟稔地抽掉,隨即,他身上的那條內褲——那條干凈得連毛球都未起的平角內褲,也被那個叫Yuki的男人奮力一拽,從他的身上脫下了。

他的私處看起來明顯是脹大的,但是,那確實是我見過的長得最短小的陽具——稍稍萎縮起來,頂多是一塊太妃糖,甚至有那么一瞬間會讓人覺得,下面那塊陰囊才是主武器,而上面的只是用來起到裝飾作用的東西;而就算脹大到最大的程度,也就八九厘米的樣子,而且依然有些軟趴趴的,活像一塊已經爛掉的生姜。

就是這樣一塊看起來讓人作嘔的生姜,曾讓我懷疑它曾經進出過夏雪平的溫熱柔軟的神圣之地,現如今,直接被那個叫做Yuki的男人,背對著門口,用嘴巴貪婪地含住了。

——我不是沒見過同性口交,在警專“大鍋飯”的時候,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浪蕩子弟和雙性戀淫棍們、以及本身直男卻為了故意取悅女伴而干出來的這種事情,再包括大頭牛牛這一對兒每次喝醉了以后的情難自禁,這樣的場面我見過無數回。我本身打從生理角度討厭這種行為,但我在心理上早已司空見慣繼而產生免疫抗體;可是看到被另一個男人口交是的,卻他的時候,我的胃里依舊忍不住發生了一場大規模海嘯,同時引發了胃部南岸的心臟地區的強烈地震,看得我自己上牙打下牙,渾身都在抖……

隨著Yuki嘴巴的包圍攻勢,他竟一下子癱軟在身后的卡座上,正對著門口,爽快地叫了出來:“啊……不錯……真不錯!——鶯兒!”與此同時,盡管在他的雙腿間有Yuki的頭顱擋著,但是我仍然看到從他的雙腿之間,幾股白色的珠花飛濺起來,然后又滴落在Yuki的頭發上。

——“鶯兒”?他剛才叫出來的可是“鶯兒”?

“別這樣……鶯兒,咱別這樣!”

“哈哈哈哈……哦……真是不要臉的主人……明明害怕還要肏人家肏得這么厲害!奴家好恨主人呢……但又好喜歡主人的‘大家伙’……待奴家割下來,風干了做成標本,永遠陪著奴家好不好呀?”

“不要!不要!鶯兒,不要啊……”

——鶯兒……劉虹鶯?

難道他是和劉虹鶯有關系的?

“謝謝你,你來過,陪過;我感動過、沉迷過、我愛過;從明天起,我們都要重新開始。”

——難道這張被劉虹鶯藏在自己胸罩里的字條,是寫給他的?

怪不得在看到劉虹鶯被擊斃之后,他整個人都傻了,而且似乎一整天都失魂落魄……

應該是這樣的,而且沒有別的解釋了:劉虹鶯應該算準了自己肯定會死,于是把那字條貼身放著,等著她希望的那個人看到她的遺言——而能看到她的遺言的,除了鑒定課的法醫、現場支援的執勤警員之外,也就只有重案一組的刑警了!

“桴鼓不鳴,一諾千金”——那么這句話,難道也是?

一定是這樣……這句話內容與劉虹鶯的遺言不一樣,但是留言的形式完全是一樣的;劉虹鶯覺得自己必死,所以用這樣的方式給他留言,而周正續在供出劉虹鶯之后也不想活了,所以在留下那八個字后再自殺……

——等會兒!“周正續供出劉虹鶯”,同時“劉虹鶯覺得自己必死”!

難不成……

一想到這些,我忍不住往包間里死死盯著躺在卡座上享受著射精后的快感的艾立威。

“鶯兒……哥,你是在外面有了別人么!‘鶯兒’,呵呵,聽起來可不像個男人的名字……是女孩吧?哥,你可不乖啊!”從自己臉上和頭發上揩掉了艾立威的精液之后,Yuki扭著身軀把自己的手指舔得一干二凈,然后又從自己的褲子口袋里拿出一瓶潤滑液,倒滿了雙手,接著一只手攥住艾立威的陰莖,另一只手,則伸出食指和中指,在艾立威的雙腿之間再往下一些的地方,揉了兩下之后,似乎插進了某個地方里面。

“對,我就是不乖……啊!去你媽的,大雞巴婊子!你沒剪指甲!你個賤貨、騷貨!”艾立威挺高了屁股,對著Yuki尖聲笑罵道。

“但是哥,你不就喜歡這種感覺嗎?”Yuki溫柔地對艾立威說道,又把自己的手指從艾立威的身體里拔出,然后脫下了自己的衣服和褲子,“說:跟那個鶯兒比,你是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她?”

“她。”艾立威果斷地回答道。

“你放屁!你是絕對彎的!彎得比不銹鋼彈簧都他媽彎,你是怎么就能喜歡上一個女的!你故意氣我,你不乖!討厭!”Yuki吃醋地對艾立威罵道,而且邊說著邊托著自己的陰莖,往上面倒著潤滑液。

“我喜歡她,我就是喜歡她!我喜歡她!……她死了我才知道,我對不起她……我就是喜歡她!她比你招人喜歡!”艾立威邊說邊笑邊比劃著,有點未飲先醉的意思。

Yuki聽罷,猛地拍了一下艾立威的屁股,接著在他面前躺著艾立威和在門口偷窺的我都沒有心理準備的時候,Yuki對著艾立威的下體,便將自己的身體往前頂了進去……

“哦!——這種感覺!哦……親愛的!你放了入珠嗎,Yuki?”艾立威暢快地對那個Yuki問道,整個人的說話聲也變得柔弱卻洪亮了起來。

“為你做的,哥,喜歡嗎?”Yuki開始緩緩扭動著自己的腰肢。而就這么一會兒,Yuki在自己的下腹部抹了一下,借著微弱的光線,我又看到Yuki粘了一手的黏膩后,往自己的嘴里放。

“喜歡……啊!你動一動!啊——”

“哥,你今天可真能射,你這是憋了多長時間啦……”Yuki有節奏地抽送著自己的屁股,繼續問道,“這回我再問你:你是更喜歡我,還是更喜歡你嘴里的那個鶯兒?”

“還是她……”

“我肏你爸呀,騷哥哥!你就氣我吧!看我他媽今天不肏死你!”

“啊!……大騷雞巴Yuki,大雞巴婊子Yuki!肏死我吧!呼……呼……肏死我吧!”

——偷看到這里,我連忙后退了好幾步,然后迅速地漫無目的地逃離了那個包間的門——我生怕我再繼續看下去,剛吃進肚子里的鮮榨果汁和肉串、魚豆腐之類的會就地嘔個干凈。

并且,我還想再把有些必然躲不開的事情確認一下,所以我必須馬上離開。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又突然被那個Selena拽住了:“小哥,這就走啦?玩得不盡興嗎?”

我心神不定地看著他,然后從自己的牛仔褲口袋里掏出錢包,那里面亂七八糟的所有現金全都塞到了他手里,然后離開了這間同性戀酒吧。出去的時候,我竟有些倉皇地被臺階絆了一跤摔倒在地,但我在痛感還沒從膝蓋上傳來的時候,便拔腿上了自己的車子……

我一腳油門開到了我要去的地方,然后在下車之前,我從副駕駛座位上拿起了張霽隆送給我的那本資料夾……

人在情緒復雜的時候,心率會出現嚴重紊亂的,就像我現在這樣。我覺得自己激動得快要喘不過氣,所以我開了駕駛室的頂燈之后,又把車窗全部打開,又點了一支煙,然后雙手顫抖著翻開了那本資料……

我花了差不多十分鐘把那些資料全部看了一遍,此刻,我不知道是應該笑老天爺太會跟我開玩笑、還是應該謝謝他老人家待我不薄;我不知道是應該罵自己之前太沖動太沒腦子太不勇敢,還是該夸贊自己羨慕自己為自己慶祝……

不,我還是需要確認一下,畢竟眼見為實。

——而且萬一有別的可能呢?畢竟,他不是自己承認說自己喜歡劉虹鶯的嗎?

于是我馬上下了車,奔上樓去,用拳頭猛地砸著大白鶴的家門。

“秋巖?”大白鶴開了門后,詫異又有些畏懼地看著我。而今晚小C似乎并不在家。

我想了想,抑制住自己激動又復雜的情緒,卻一把拽住大白鶴的雙手:“老白……之前兄弟對你,確實不好……我向你道歉了,老白!”

“不……秋巖你咋了?”

“你能原諒我嗎,老白?你要能,就點點頭,你要是不計前嫌,我倆還是兄弟!”

“不是……秋巖你咋了這是?說清楚點,你別嚇唬我,你是遇到啥事了嗎?”我這副臉上悲壯卻忍俊不禁、但眼角還有些濕潤的樣子,把白鐵心弄得十分不知所措。

“我沒遇到啥事,老白,我就是為了我之前對你大吼那一次道歉的!求你原諒我了老白。”

“不……你……咋還我原諒你了呢?我一直覺得我是對不起你……是你最近不主動找我、不跟我說話了,甚至你都不碰小C、不跟她接觸了;我還尋思著你是開始嫌棄我、開始記仇了呢!怎么反倒要我原諒你……不是錯的應該是我么?秋巖,你別這樣!”大白鶴真是有點被我搞暈了。

“那……那就這樣!過去的事翻篇了!咱倆都互相原諒了,咱倆還是好哥們,成嗎?”

“成啊。”老白楞楞地看著我,提了下眼鏡點了點頭。

“那就好!”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兄弟,我的好兄弟大白鶴!我求求你個忙!我想看看夏雪平跟艾立威那天晚上的視頻,行嗎?我知道在你給我安裝的系統里肯定是自動清理了內存,那視頻應該是被刪除了,但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我求求你……”

還沒等我說完話,大白鶴一句話沒說,轉身進了里屋。

我站在原地,有些無所適從。

沒過一會,大白鶴又從里屋走了出來,用著分外疑惑的目光盯著我,對我說道:“不是,你還不進來干啥呢?準備給我家當門神?”

聽了他這話,我不禁欣喜若狂。

而大白鶴卻沒我這么高興,甚至于都沒有他被我吼的那次表現得高興。

“你還煞有介事地負荊請罪來了,我等的就是你今天啊!你何秋巖都快等死我了!你他媽可算是能放下身段,找我來要這個視頻了!”大白鶴打開了自己的設計的大千之眼軟件的云端存儲,對我講解道:“在你的設備上的儲存,確實是定期清理的;但是所有視頻的備份,其實全在我這里存著呢……”

“那太好了!求你啦,趕緊給我看看吧!”我急切地對大白鶴說道。

大白鶴找出了一個視頻文件,在點開之前卻又嚴肅地轉過頭看著我,對我說道:“秋巖,那個什么……我有句話,就算你再吼我,我也得跟你說……”

“沒事,我不會再吼你了。怎么了?”我對著大白鶴問道。

“夏雪平那幾天發生的事情,著實復雜得很;其實那天你罵完我之后,我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遍……然后我發現你我都把這事情想得太簡單了——接下來我給看的這個,是我自己重新編輯過不下三十遍的內容,絕對可以把當時的情況完全還原出來——其實我一直都想把這個拿給你看,因為這里面牽涉的不僅僅是你跟夏警官之間的事情,還有別的事情……而且秋巖,你得答應我:你看完這個視頻之后,不管心理啥感受的,千萬千萬不能一時沖動去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知道么?有的事情,咱可得從長計議啊!”

聽了大白鶴的話,我心里突然又空落落的,嘴上顫抖著回答說,“沒問題”,可我腦子里卻在想,難不成艾立威那家伙還真可能是個雙性戀?

在我于內心對自己嘀咕的時候,大白鶴點開了那個視頻:視頻是從我那天進門后,靠著夏雪平家的門板跟喝多了又被下藥的夏雪平纏綿的那一刻開始的——中間的交媾和纏綿的片段,以及在激烈做愛過后我和她躺在床上酣睡的片段,大白鶴都主動快進了,并對我說道:“這段就不用看了——上面的東西跟你腦子里的記憶應該沒啥差別的。”然后,他把時間軸調整到了我那天凌晨接電話的時刻:“是。”屏幕上的我睡眼惺忪地對著電話那頭回應道,“認尸?誰死了?……行吧,給我點時間穿衣服……”

——接下來,視角從夏雪平家掃地機器人的角度,突然變換到了夏雪平的床頭上方,并且畫面居然被放大了……

“什……怎么……什么情況?”我立刻對大白鶴問道,“怎么還能有個鏡頭視角?”

大白鶴平靜地看著我,接著對我會心一笑:“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到:在你那天吼我之后,我回來剛準備刪掉這個監控視頻的時候,發現在掃地機器人上面的可視鏡頭上的最后一幕,是夏雪平自己打開筆記本電腦看著什么,然后自己回過偷去對著自己的床頭驚嘆了一聲——當時我就在想,床頭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問題?于是我立刻試了試,用她自己的WIFI信號爬取了她房間里所有具有可視化功能的設備,發現在她的床頭、門口、浴室以及書桌正上方,各有一個針孔攝像頭,而且絕對無死角。在我竊取了所有針孔攝像頭的內容之后,我發現針孔攝像頭全是她自己安裝的——她自己定期會查看一下每個攝像頭里所拍攝下的內容。”

“她自己……你剛才說,洗手間里也有,是吧?”我心虛又惶恐地問道。

“對。”大白鶴肯定地說道,“真沒想到,夏警官真是個謹慎到神經質的人,怪不得人稱‘F市第一女警’呢……”

大白鶴這邊夸著夏雪平,我的臉上卻瞬間開了鍋——我這時才想起來,在夏雪平的床頭上方那個位置上似乎有個很不和諧的電插座,我總以為那個插座是用來給空調準備的,于是我也就沒多懷疑。

她自己給自己房間安裝了監控,還定期會檢查錄像內容,那也就是說,其實我跟她在那晚上的瘋狂性愛她其實是知道的,即便她當時神志不清;并且不僅如此,之前我在她那里過夜的那一次,拿著她的內褲手淫、第二天早上摟著她隔著棉質熱褲用陰莖挑逗她的女性禁地時候其實我在裝睡,這些,其實也都會被她看到……

“……我記不得我跟艾立威是怎么發生的了,只是我一覺醒來,我就跟他躺在一起了。”

“……你也別把所有責任都丟在他身上……因為我對他,確實動心了。

“我愛上他了。”

——所以她從始至終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從始至終都知道那天晚上,跟她瘋狂地破壞著人世間禁忌、享受著超越肉體和靈魂的快樂的那個對象是我,她從始至終都在跟我故意演戲、故意氣我、故意跟我裝傻!

“秋巖,合計啥呢?待會兒在合計吧,你快看——最重要的部分開始了!”

大白鶴拍著我的手背,于是我連忙抬起頭看向屏幕。屏幕里的我已經放好了寫給夏雪平的留言,并且拍了照,而且我自己也已經把衣服穿好,幫著像一件藝術品一般的夏雪平的性感裸體掖好被子,然后我便出了門。根據時間軸上顯示,在距離我離開19分47秒左右之后,夏雪平的家門居然被人打開了。

于是,艾立威便從門外,踮著腳尖走進了夏雪平的家——作為夏雪平的助手,他知道夏雪平門鎖的密碼確實不奇怪。

一進門,他便死死盯著躺在床上的夏雪平,緩緩地走到了她的床邊。當我仍慣性地以為他下一個動作,是掀開蓋在夏雪平身上的被子的時候,畫面上的艾立威,竟然從自己的身后,拔出了自己的那把我真沒見過這孫子使用過幾次的SIG P229-R,并且迅速且果斷地推了一下滑膛蓋,然后咬牙切齒地把槍口指向了夏雪平的腦袋……

“這……”雖然我知道這一切發生在幾個星期之前,但我仍然忍不住為夏雪平提心吊膽、屏息凝神——艾立威竟然會拿槍指著夏雪平?我隱約知道艾立威是有問題的,但是他想要殺夏雪平,這個事情我敢說我卻從未想過!——他對夏雪平太殷勤了,我只想過他在腦海里隨時隨地幻想著扒了夏雪平一身的衣服,卻真不曾想他想扒掉的是夏雪平的命!

“看下去吧。”大白鶴平靜地說道。

而就在屏幕上的艾立威咬牙切齒地喘著粗氣,馬上就要對著夏雪平扣動扳機的時候,艾立威的手機突然響了,這陣手機鈴聲讓他嚇得差點丟掉了手里的槍;但他又回過頭,連忙看看躺在床上的夏雪平,發現她依然酣睡如泥之后,才放心地接了電話。

“喂!你他媽的煩不煩?”艾立威壓低了聲音對電話那頭問道。

“能知道電話那邊是……”我剛對大白鶴問出半句,音響里便傳來了電話錄音:“我要是沒猜錯,您現在應該就在雪平的家里吧……你讓我再猜猜——你正在她床邊,端著手槍呢,對吧?”

“怎么樣,清晰吧?”大白鶴對我說道,“我這是截取信號之后,黑進通訊公司找到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是蘇媚珍的。

——怪不得那段時間里,蘇媚珍總會跟艾立威在局里的某幾個角落進行密談,而每次密談過后,艾立威的臉就像被丟進化糞池里泡過一樣臭。

我突然又想起什么,斜著眼看著大白鶴問道:“原來你早就知道蘇媚珍也想害夏雪平?”

大白鶴抿了抿嘴,艱難地面對著電腦屏幕點了點頭,然后對我說道:“先看再聊。”

屏幕上的艾立威聽了蘇媚珍的話,匆忙地走向夏雪平家那個萬年沒人使用的灶臺,趴在窗戶旁警惕地盯著屋外:“蘇大處長,你好清閑!現在您在哪盯著我呢?”

“我用得著盯著你么?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你現在在哪要干嘛呢!”電話里的蘇媚珍說道,“昨天晚上你都冒著生命危險給自己灌了酒了、用這招來騙夏雪平喝酒,結果你萬萬沒想到那個黑社會居然把姓何的小子給叫過去了——嘖嘖嘖,張霽隆這個外援你是萬萬不敢動的,你這下又讓劉彬原溯那幫臭魚爛蝦便宜了他。現在你肯定出離憤怒,你也沒有后招了;于是現在的你也不管不顧了,只管在雪平家樓下守株待兔,等著何秋巖一走,你就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報仇的心思;你居然也不管會不會留下蛛絲馬跡啦,準備直接殺了雪平完事大吉,對么?”

“我……我本來有后招的!是你想出把她灌醉下藥、讓劉彬原溯他們幾個輪奸她的卑鄙手段,又要挾我配合你的,你忘了么?”艾立威惡狠狠地說道。

“哦對,是我,我卑鄙;但是你別把自己想得太聰明哦——過去那些被雪平追擊的幫派全都團滅了,江湖四大殺手也都被干掉了,你手里的那些錢,估計也被你花得七七八八的、不夠再經營其他圈套的了吧?要是真有后招,你還用得著假裝喜歡夏雪平,然后跟我打配合么?”蘇媚珍懶洋洋地說道。

“原來你什么都知道……”艾立威死死捏著手機,快把嘴里的牙給硌碎了。

“哈哈,可不僅如此——要不是我事先讓你的那個在香青苑當妓女的童養媳殺了昨兒姓何那小子遭遇的露陰癖,你現在能有機會上樓進屋?”

“那你究竟想干嘛?”艾立威氣憤地對蘇媚珍喝道。

“還是那句話:在夏雪平把她爹貪污藏匿的那一千五百萬美元吐出來之前,她不能死!我想設計讓她被人輪奸,就是想摧毀她的意志,然后再引誘她把那些錢的下落說出來——這都得讓我跟你解釋,艾大天才,我看你也沒比姓何那小子聰明到哪去啊!”

“哼,現在已經由不得你了!我倒想看看,我現在如果殺了夏雪平,你又能奈我何?”艾立威說著,又跑到了夏雪平的身邊,用槍指著她的頭部。

“別急嘛!你先出門,我給你看樣東西。”

艾立威遲疑了片刻,打開了夏雪平的家門。剛邁出一只腳,在他面前走廊的水泥上扶手,就響起了清脆的“嗒啷”一聲。

——“聽出來了么?”大白鶴回過頭對我問道。

“聽出來了,法國FR-F2狙擊步槍,而且還被加裝了消音器。”我說完后,繼續看著屏幕:“Bonjour!”蘇媚珍說完,對著電話笑了笑。

“原來你也一直……”

“沒錯,而且我比你看得清晰!哈哈哈哈!母子相奸的場面可真香艷唷!刺激死了!我都忍不住用槍管自慰了七八次呢——還好,剛才這一槍證明了槍管沒受潮!”

“你這女人,簡直就是陰魂不散!”

“嘿嘿,我就是一塊你踩到了就甩不掉的嚼過了的口香糖!哼,艾立威,你可別輕舉妄動啊!你開槍的手法很厲害,在我見過的警察特務里確實屬于高手,這個我承認,但我可告訴你,這次我會讓你手里那把P229比我兒子還聽話,而且,你不是想殺雪平么?我肯定會在你扣動扳機的時候打死你!”

“操……該死的女人!你他媽有兒子嗎?”面對著功虧一簣的局面,艾立威把自己的拳頭往墻上猛捶著。

“隨你怎么罵我咒我,我不在乎。”蘇媚珍對艾立威說道,“本來設計成讓夏雪平被輪奸、讓那個高中老師用身體套牢這個小何,然后讓這母子同時崩潰,沒想到反而還便宜了這個小何——但對我來說可真是意外收獲了!我記得昨晚這娘倆在停車場車震的時候,你還舉著手機拍了照的吧?而且這一晚上,我不信她兒子沒有留下任何能跟他自己身份掛上鉤的痕跡——那么,現在該做什么,你應該清楚的。”

“蘇媚珍,你這個婊子!你真他媽骯臟!……我拍照也是豬油蒙了心,我是不會按你說的那么做的——直接一槍殺了她怎么就不行呢?”

“我骯臟,你干凈?昨晚你還給‘星閃亮’酒吧里那個叫Yuki的鴨子含過雞巴舔了屁眼呢,嘖嘖嘖,你也沒比我干凈到哪去啊!我蘇媚珍是個精盆,你艾立威也是個肉便器,誰瞧不起誰啊?”

“操!我是想直接給夏雪平個痛快,這可比你要干的事情干凈多了!”

“哈哈哈,我也真他媽活久見了!你殺人還殺出來道德修養來啦,還覺得自己很高尚是么?還他媽有臉罵我‘操’?不過呀,我倒是挺希望你能跟我‘操’一次的,要么真白瞎了你這張整容臉咯!”蘇媚珍故意氣艾立威,快把他整個人都氣得原地爆炸了,“磨磨嘰嘰的,我是真不愿意跟你們這幫同性戀打交道,看時間這夏雪平也差不多該醒了吧……行吧!那就任你隨意發揮了,要做什么你可得快著點——嘖嘖嘖,雪平這么個大美人,給你這么一又變態又無能的貨守著,也真是夠浪費的!反正,艾立威,你給我聽好了:除非你能拿到夏濤存在海外的一千五百萬美金,告訴我那些錢的下落,或者哪怕是只交給我一半也好;否則,殺了夏雪平的事情,你這輩子都別想做成!”

隨即,蘇媚珍掛了電話。

艾立威進了房間后關上門,楞在門口盯著手里的電話,半天什么也沒做。

過了大概八分鐘左右,他有抬起頭——他的眼神重新變得明亮了起來,仿佛剛剛做出了某種什么決定一樣。接著,他走向了我剛剛放好留言信箋的桌子,拿起那張紙,略讀了一遍之后,輕蔑地笑了笑,然后走進洗手間,把那張信箋撕碎,丟進了馬桶沖走;在他剛從洗手間里走出的時候,夏雪平的手機又響了——我想,她手機里接收到的,應該是那天在把手機交給徐遠之前,我給她發的那條消息。艾立威看了一眼上面的信息,也迅速地輸入了夏雪平的手機鎖屏密碼。

——然后,此時此刻,我坐在電腦屏幕前,眼睜睜地看著艾立威刪掉了我的那條信息和照片。

在這期間,夏雪平依舊酣睡,偶有幾次扭動身體,卻完全沒有睜開眼睛一次。

“肏他爹的一千五百萬美元!”艾立威生無可戀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夏雪平,默默地嘟囔了一句,又咬了咬牙,翻著白眼自言自語道,“行吧,也算是一箭雙雕了……”

然后他認命地嘆了口氣,把手槍里的子彈和彈匣退出,又放進自己腰間的槍套里;接著,他臉上掛著悲壯的表情,一件件脫掉了身上的衣服、褲子、背心,最后是那條丑陋的內褲;他渾身赤裸站在房間里,打了個寒顫,咬緊牙齒掀開了被子,躺到了我之前那一夜躺過的位置,或許在被窩里的下半部分有幾處還慘留著我和夏雪平共同的黏濁。艾立威就那樣忍著,還反了幾次胃;適應了一會兒之后,他才閉上了眼睛保持著假寐的狀態。

“原來他是為了傳說中那一千五百萬美元,才自己惡心自己,演的這出戲……”看著艾立威,我也不禁感嘆道。

“自己惡心自己?他可真是得了便宜賣乖!——沒有冒犯的意思說一句,秋巖,夏警官確實是個美女,兄弟你真有福!可他這樣還自己惡心自己,真是……”

“老白,你怕是不知道,”我對大白鶴解釋道,“——艾立威他是個gay。”

“哈?哎喲我操他媽的!我一直只當做他只是陽痿性無能呢——你看他那里那玩意,小得跟粒葡萄干似的!”大白鶴的嘴巴比我還損,“他居然是個gay?我現在倒真是佩服這兄弟了!要換做是我,讓我躺一個光著男的身邊、冒充是我把那男的給上了,除非讓我去死!這艾立威不應該當刑警,他應該去當特種兵!有這意志力,卻只用來琢磨殺人,可真是浪費了!”

屏幕上,一直到了那天早上7點37分的時候,在被窩里全身赤裸的夏雪平終于醒了過來,她先捂著頭,揉了揉眼睛,撐著胳膊坐了起來;但很快她同時看到自己身上一絲不掛,而且旁邊還躺著艾立威的時候,她立刻抬腳先把艾立威猛地踢下了床——也不知是不是夏雪平特意瞄準,這從被窩里抬起的一腳,竟然正中艾立威的面門,隨后第二腳也踏到了艾立威的胸口。滾了三個來回的艾立威,半跪在地上扶正著自己鼻子的時候,夏雪平已經從枕頭下摸出了手槍,恨恨地推了下滑膛。

于是,這混蛋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開始了謊言模式,“夏組長……不,雪平,你先冷靜一下……我也……我也記不清楚昨晚到底是怎樣的情況……”

夏雪平只是用被子裹緊了自己的身體,舉著槍一句話也不說。

“但是……我隱約記得一點……我記得你我都喝了很多酒,然后我找了個代駕……他給咱們倆一起送了回來,結果一進屋你就開始吻我……你好像把我當成了別人……”——呵呵,艾立威先生,您編得還真是有鼻子有眼的呢。

“你閉嘴!”夏雪平用槍指著艾立威的頭,狠狠地說道。

“雪平,我喜歡你,而且我們倆這樣,已經成了既定事實了……我們就別逃避了,好么?”艾立威終于扶正了鼻子,懇切地對夏雪平說道。

“三個數之內,你給我滾!要不然我打爛你的腦袋!”

“雪平,你怎么就不能面對現實呢?你需要一個男人,也需要一個愛你的人,我就是那個愛你的男人,這是老天讓我們之間發生的……”

“三!”

“雪平,我……明明你昨天先吻我的……”

“二!”

“好好好……我滾!你先冷靜點……我這就走。”艾立威怯懦地看著夏雪平和他的手槍,拾起自己的那堆衣物,竄進了洗手間。三分鐘之后,艾立威什么話都沒多說,默默地出了單間公寓,然后把門關上。

留在房間里的夏雪平先是抱著自己的雙腿,留著眼淚哽咽了片刻;但在她深吸了一口氣之后,她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于是,她抹干凈了眼淚,然后赤身裸體地出了被窩,站到了自己的電腦桌前。

她翻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握著拳頭猶豫了片刻,最終又把屏幕合上。她站在原地流著淚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回到床邊尋找著自己的手機。她從床頭摸到了自己的手機之后,果斷地打了個電話:“喂,仙樂大飯店么?我找你們昨天晚上值班的大堂經理……我是F市警察局重案一組組長夏雪平!……聽過我的名字那就好辦了,我現在就過去!那你們什么時候開門?成,那就下午,說定了。”

接著,她進了洗手間,只洗了一把臉,然后很尷尬地抽了一大團衛生紙,在自己的胯間還往外淌著精液與淫汁混合物的小穴口猛擦了幾下,又把那團衛生紙丟進了馬桶里,等從洗手間出來之后,又隨意把前一晚被脫掉的那堆衣服踢到了墻角;想了想,她又咬著牙撿起了那天晚上的那件蕾絲三角褲,找了只塑料袋,把那三角褲小心翼翼地放進里面;接著她又匆忙地把被罩拆掉、床單扯掉,隨意地丟進了衣柜里,然后找出了一套新床單被罩——那似乎還是之前我陪她去超市買的,可能正因為是這樣,她才捧著那套床單被罩發了半天呆。

做完這一切,她才拿出一套內衣——那套黑色高腰寬沿徠卡內衣,然后穿上了黑襯衫、黑西褲、黑西服,踩了自己的短靴;忙亂中又趕忙從桌子上拿起鑰匙,她又不知為何盯著鑰匙看了一會,才出了門。

——所以,在我離開F市前往G市的那天,夏雪平雖然并沒有馬上敢翻看前一天晚上的監控錄像,但她卻跑去仙樂大飯店詢問情況。

也就是說,她在那天就已經清楚地了解到,送她回家的那個其實是我,而不是什么狗屁代駕。

當天晚上,夏雪平十一點半才回到家里,陪著她的同時還有丘康健。

“你說的東西在哪呢?”丘康健對夏雪平問道。

夏雪平沒說話,捂著自己的半邊臉,指向了自己的衣柜。

丘康健猶豫了一下,打開了衣柜門,又對夏雪平問道:“那個……我只是好奇啊,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么?據科研雜志上說,人在喝醉和藥物作用下,依舊可以對……”

“小丘你什么時候話這么多了?我叫你來不是想聽科研雜志怎么說的!”夏雪平沒好氣地看著丘康健,“你要是幫不上忙就走吧,我知道你還有別的東西需要做……算我給你添麻煩了,你回去吧。”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我過來不就是為了幫可愛又漂亮、善良又聰明的‘雪平平’解決問題的么?是吧!我剛才多嘴了,別生氣、也別著急啊!”說著說著,丘康健還唱起來了:“雪平平啊——你是不是急得慌呀/呀呼咿呼嘿/你要是急得慌啊吶/你就對我小丘講/小丘為你解憂傷/嘿解憂傷呀么解憂傷……”

丘康健就這么逗著夏雪平,夏雪平臉上的表情卻也沒變化一下。

緊接著,丘康健戴上了橡膠手套,從那只塑料袋里用鑷子鑷出了夏雪平那件蕾絲三角褲,放進了一只塑膠密封袋里;又用手術剪刀從床單和被罩剪下了好幾塊碎布,放到了另一只密封袋里。

“好了,準備工作就緒!”丘康健做完這一切,對夏雪平說道。

“這就可以了么?”夏雪平皺著眉對丘康健問道。

“可以了,這些都是精斑樣本,有這些東西我就可以做DNA檢驗了。只不過你得等等,不說我手頭還有幾個活——當然啦,我可以欺負劉若琳吳小曦她們幾個幫我做,只是你想做的精確點的話,結果少說需要三四天、多說需要一周才能出來。”

——精斑樣本……

“雪平!雪平!你讓我做的DNA報告結果出……秋、秋巖,你也在啊?”

“在我看來我,蘇蘇也算是個大美女了,雖然比不上你的雪平……”

——果然,丘康健對這件事是知情的;而且似乎很意外地,丘康健對這種事情沒有任何反感。

“沒事,我不急,我可以等……”屏幕上的夏雪平低下頭小聲說道,“幫我把那堆破爛的床單被罩幫我丟掉吧。我不想再碰那東西第二次。”

丘康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跟夏雪平說道:“雪平,那個……反正既然你沒把我當外人,把這件事跟我說了,那我也想跟你多說一句:無論真實情況是怎么回事,你千萬千萬要冷靜、千萬不能迷失自我,因為先不說別的,想讓你在不清醒的情況下發生這種事的人,就是等著準備看你的笑話的,你懂吧?你夏雪平是‘冷血孤狼’,無論你愛不愛聽這個綽號,你都已經是一個典型、一個偶像了,所以你千萬不能倒下;但你也盡量別去傷害……”

“我明白你的意思,小丘,謝謝你。”夏雪平對著丘康健點點頭。

“那我走了,你別多想了先,反正事情也發生了。好好休息吧!”

等丘康健走了以后沒五分鐘,夏雪平便在房間里把門從里面反鎖上,然后從自己的書桌抽屜里掏出一大堆藥片吃了起來,只是這一次她少有地沒用酒、而是用純凈水把藥粒漱了下去。接著,她便抱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躺在床上——她只是抱著電腦,卻并沒有打開;她神情甚是難過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可能是她那一陣子實在是身心俱疲,也可能是她吃的那些藥物起了作用,因此很快便睡著了。

第二天,也就是原本我預計應該回F市,卻因為那個被肖站長和歐陽雅霓懷疑是于鋒的人在G市安保局搞出爆炸的那天,夏雪平難得地睡到了下午一點鐘才起床。起床以后她洗了個澡,然后穿好了衣服、帶著手槍出了門。

這一走就是一整天。

在這中間艾立威來了她家一趟,敲了半天門發現沒人應答,便按開了密碼鎖推開了門。他佇立在門口,注視了房間里的陳設半天,最后還是推門轉身離開了。

當天夜里十二點半,夏雪平才回到家。她回到家以后看起來疲憊得很,像是只在這一下午就奔波了好多地方,雖然她跟徐遠請的的確是病假。疲憊的她一進家門,就從冰箱里抄出一瓶冰涼的威士忌來,往自己的嘴里灌了兩口,然后迅速地把衣服脫光隨手丟在一邊,進了浴室洗了個澡。這一次她洗得時間很長,而在浴室里,她大部分時間都保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癡癡看著熱水從花灑中噴出的水柱沖擊在地上,形成一顆顆奇妙的小圓圈。至于她在想什么,這是沒辦法從視頻里看出來的。

大概洗到了夜里一點鐘不到,她穿著浴袍擦著身子,從洗手間里走了出來。這一次,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滿杯的威士忌。借著剛洗完澡后的輕松感覺,她一口氣喝掉了半杯威士忌,剛準備好那一堆藥片,突然有人敲門。

“你來干什么?”夏雪平趴在貓眼上看著門外,冰冷的語氣中帶著憤怒的鋒刃。

“雪平,我看你今天沒去上班,我有點擔心你。我想跟你談談。”房門外,傳來的是艾立威的聲音。

“談什么?我不想跟任何人談。”夏雪平閉著眼睛,把頭扭到一邊,“已經很晚了,你走吧。別吵到鄰居。”

夏雪平說完,又回到了自己的書桌旁,準備打開電腦,并捏起了一粒藥片。

在這個時候,艾立威做了個很不禮貌的舉動:他直接用密碼開了夏雪平的門鎖。雖然我現在已經知道艾立威肯定不會對夏雪平做出什么來,但我依然覺得惡心,并且同時,我也不禁為夏雪平感到擔心和不安。

“雪平。”艾立威匆匆走了進來,對夏雪平迫切地說道,“我有些話必須和你說!”

“哼。看來我有必要加把鎖、并且把密碼換掉了——我讓你進來了嗎,艾立威!你可真是膽子大了!”夏雪平厭惡地看著艾立威說道。

“對,我現在就是膽子大了,從前天晚上那一次開始,我就決定要對你變得勇敢……”艾立威的語氣依然溫柔體貼,眼神依舊深情款款。然后他想了想,又脫掉了自己的鞋子擺放在門口:“對不起了,給你房間里的地面都踩臟了……”

“勇敢?你……你那是色膽包天!”夏雪平憤怒地斥責道,“踩臟地面跟這比還算得了什么……”

“對,雪平,我就是色膽包天啦!我除了‘色膽’,我還有一顆‘情膽’!我為了愛你,我什么事情也都能做的出!雪平,從昨天早上離開到現在,我大概有四十二個小時沒有見你的面了,在這四十二小時里,我幾乎度日如年……不,應該說度秒如年!四十二個小時對我而言,就是十五萬一千兩百個‘年頭’、一千五百一十二個孤獨的‘世紀’!雪平,我已經習慣了在過去七年中每天都有你相伴,我不能沒有你!”

“你自己聽聽你這都是什么爛詞?當我是上高中的那么好哄騙女生么?”夏雪平對著艾立威鄙夷地說道,“艾立威,過去七年里我真當做你是我的好助手、好朋友;在我知道你對我產生男女之間的愛慕的時候,說實話,我確實很感動——但也僅此而已,僅僅是感動!我從未對你有過任何感情上的想法,你我之間不可能!你聽清了么!”

“那前天晚上的事情,你該作何解釋?”聽到夏雪平的反擊,艾立威突然變得理直氣壯起來,“如果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你為什么會在那天晚上主動吻我?主動摸我?主動脫我的衣物?主動把我拉到你的床上……”

“你閉嘴!那一切都是醉酒的誤會!”夏雪平對著艾立威大叫道。看來在這時候,夏雪平即使去仙樂大飯店找了那天晚上的大堂經理,但在內心里似乎仍然并沒有了解到在那天晚上到底是誰跟她發生了什么,起碼在她的腦子里是混亂的;而只要她保持頭腦混亂,艾立威無論從語言上還是舉止上,都仍有機可乘。

果然,艾立威馬上說道:“既然是誤會,那就一定有一方需要負責的,對么?我愿意對你負責,雪平。”

“我不需要!你給我滾!”夏雪平說著,抄起了自己手邊的那把QSZ92式,她對著艾立威出離憤怒地高聲叫著:“在我想出我怎么解決這個事情之前,你給我滾蛋!否則我一槍斃了你!”

“那你斃了我吧,雪平。”艾立威繃著臉,似乎連他自己都相信自己編的那個故事了,“我愛你,雪平,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女神,我一直尊敬你,我把你在我心里默默供奉!可是,我又確實玷污了你。雖然是你對我主動的——我以為……我狂妄自大地以為,這是你對我的恩賜!但在我心里,其實我一直無法饒恕自己……你開槍吧,打死我!用你的子彈洗盡我的罪惡,這樣的話,也不會再有其他的人知道那天晚上我們之間發生了什么;讓我帶著惡劣的原罪和對那天晚上的美好入土為安吧!雪平,我愛你,如果可以死在你的槍口下,我無怨無悔!”

——聽完這段獨白,我真心忍不住鼓掌,艾立威這是讀了多少瓊瑤小說和莎士比亞的劇本,才能臨場發揮出這么多一堆華麗辭藻來。

夏雪平卻并沒有被他這段獨白打動,她舉著槍瞪著艾立威。可就在她剛要說些什么,從她的兩條大腿處突然開始顫抖,緊接著她渾身發軟,手腳無力,開始握不住自己的手槍;不一會,她的臉上泛出紅云,全身開始發燙,她開始忍不住地對著艾立威自摸起來——在這一刻,她的身上卻只有一件浴袍。于是她迷迷糊糊地解開了浴袍的系帶,身子一攤,便倒在了床上,放開了雙腿一只手扒開了自己的陰唇,另一只手開始急促用力地揉按著自己的陰蒂;她斜曳的雙眸開始翻白,并且從嘴巴里,也開始毫無意識地流出了口水。

“小混蛋……別看!”

夏雪平突然如此叫了一聲……

我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我突然有些搞不清楚,在那一天、屏幕上的這一刻,夏雪平到底知不知道,是我跟她之間發生了那種事情;但我完全可以確定,在這幅畫面上演的當時,夏雪平神經錯亂地把正直面自己陰穴的艾立威當成了我。

這畫面看得我心理燥熱難忍,我下意識地看向白鐵心,只見這哥們也是面紅耳赤,并且在他雙腿間依然鼓起一只小山丘來。

大白鶴似乎意識到了我在看他,卻也不好意思轉過身面對我,只是冒著冷汗對我問道:“那個……我一直沒看明白這里……夏警官到底怎么了?”

我心里極其不適,畢竟我現在居然在跟自己的朋友觀看著我自己媽媽的自慰視頻,于是我有點沒好氣地對大白鶴說道:“都是生死果造的孽!任何人只要吃一次那玩意,之后再喝酒,酒精就會跟你體內殘留的生死果成分起反應……再之后就這樣了……夏雪平不是剛喝了好幾口威士忌么?”

大白鶴聽了之后,不由得感嘆道:“我操,牛逼啊!這東西真能讓烈女變欲女……”

“你說啥?”我心中突然冒火,對大白鶴問道。

“我……抱歉了,秋巖,是我出言不遜了!但我不是成心的……”大白鶴轉過頭,不好意思地看著我。

我冷靜下來一想,他剛才可能真是沒過腦子,于是我也沒多計較;但就這么跟他一起盯著夏雪平的裸體和女性器官,讓我心里實在不舒服,我便對大白鶴說道:“這段干脆跳過吧……”

“別跳過,你接著看,這段才是最關鍵的——”大白鶴給我指著屏幕對我說道,“你注意這時候艾立威的反應!”

我仔細一看,屏幕上的艾立威,此刻正好直接目擊著夏雪平暴露的陰穴,在這個時候,他的呼吸也開始加速,甚至達到了一種過呼吸的狀態;而且他雙眼睜大,像是隨時要把眼珠崩飛一樣;臉上瞬間像是被人用生石灰刮過一般,白得特別難看;額頭上就像被人接了自來水管一樣,一股股往外不停地冒著汗;而且他渾身上下像是被通了電,整個人抖成了篩子。

——此時的艾立威,跟那天在香青苑里被四個裸身妓女圍住的莫陽,完全是一個反應。

“這個不應該是什么藥物作用了吧?”大白鶴此時的臉上由剛才看著夏雪平自瀆時候的通紅,變成了一種恐懼的煞白。

我對此并不覺得驚訝:在張霽隆給我的那些資料里,第一張就是艾立威在警院里曾經接受過的一次精神和心理疾病方面的體檢——我也真是不知道張霽隆究竟是怎么把這東西搞到手的,這在警務系統里算得上是機密;但機密不機密的已經無所謂了。在那上面清楚地寫明了,艾立威患有嚴重的女性生殖器官恐懼癥,算得上是PTSD的一種——根據上面的記錄,艾立威只要看到女性生殖器,或者是具象仿真的倒模、圖片、影響,或者是抽象的與陰唇、陰蒂、陰道壁括約肌形狀或顏色相似的圖案,哪怕是天然的花蕊或者果實圖片,就一定會產生過激情緒和反應,甚至因為心跳過快和呼吸不暢導致休克。

接著,不出所料,艾立威對著夏雪平的雙腿之間最誘惑的部位,露出了極度恐懼的表情,他開始撕心裂肺地大叫著:“啊——啊!啊——”

這一嚎叫,倒似乎把夏雪平弄得清醒了,她紅著臉拽著自己的浴袍,匆匆跑進了洗手間,然后她鎖上了洗手間的門,坐到了馬桶上開始用手指插進自己的陰道內——簡簡單單就是插入了之后在里面一動不動,然后用手指笨拙地揉按著自己的陰蒂,不得不說她的自慰動作著實單調而乏味,倒不如剛才挑逗自己的時候的動作更具有美感;后來她索性又跑進洗手間,抬起腰腹,用花灑噴出來的熱水柱沖刷刺激著自己的私處;而洗手間外的艾立威,則徹底發了瘋:他胡亂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都脫掉,一時間仿佛自己的雙手已經不屬于自己,因為一方面他很利落地解開扣子和拉鏈,而另一方面,他卻同時在阻止自己的雙手,于是沒過多久,他一邊脫著衣服又一邊用巴掌和拳頭猛揍著自己,就仿佛自己給自己有多大仇似的;甚至在脫掉了那件背心以后,右臂還拿著那件背心在半空中甩成了風車,而左手開始不停地往自己右邊臉上扇著巴掌。沒過一會兒,他開始全身顫抖著,四處找著地方到處鉆、到處躲藏——桌子下太狹窄、墻角處沒有遮擋、床底下鉆不進去、衣柜里又悶又熱、冰箱里不但太涼而且里面還有燈光……折騰到最后,他終于找了個好的去處——夏雪平的被窩里:不至于太冷、不至于太熱,可以遮光,又很舒服。他像一條被暴揍了無數次的受傷流浪狗一般,從頭到腳猥瑣地瑟縮進被窩里伏臥著,并且全身都在打擺子,嘴里似乎還在翻來覆去地念叨著誰也聽不懂的天書。再過差不多二十幾分鐘,夏雪平都已經滿足了自己、恢復了理智、從浴室里精疲力盡地走了出來的時候,艾立威卻仍然在被窩里發抖。

看著把自己遮擋成一坨湯圓餡料的艾立威,夏雪平沉默不語。她幾次試圖把被子給艾立威流出一個開口,大概是怕艾立威自己把自己捂死,可從被子里立刻伸出一直仿佛剛用開水煮過的胳膊,直接把被窩的開口重新蓋得嚴實。

夏雪平咬了咬牙,索性暫時不去理會。她兀自脫了浴袍,擦干凈了身子,換上了那套純黑的徠卡內衣;又從自己衣柜旁邊那幾個塑料箱里拿出兩條毯子和一床薄棉被來,隨便找了兩件衣服團在了一起,放在鋪好的毯子上面當做枕頭。夏雪平死盯著仍不肯從被窩里把頭鉆出來的艾立威,然后關了燈,躺在了地上。

等燈一關,艾立威總算敢把自己滿是汗水的臉露了出來,卻依舊渾身發抖——此時已經是半夜兩點鐘,一直到半夜三點半,艾立威才總算不抖也不瘋了,昏昏睡了過去。

而躺在地鋪上的夏雪平,側過了身子面對著床上,一直沒有合眼。

——她似乎仍然不敢確定那天晚上從仙樂大飯店出來之后,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但是在面對自己裸體和性興奮時候的生殖器竟然產生了這種反應,我想,這對于夏雪平來說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了。

等到凌晨四點鐘,夏雪平咬了咬牙坐了起來,也仿佛做出了什么決定一般;然后她站起身把擺在地上的毯子、被子以及那兩件被她團成枕頭的衣服隨意收進了衣柜里;接著,她繞著床板走到窗邊,確認了一下自己藏在那邊的枕頭下的手槍里的彈匣滿倉,之后,她也躺在了床上,躺到了艾立威身邊,并且還把艾立威蓋在身上的被子全都搶了過去給自己蓋了個嚴實。

而這期間,艾立威也并沒有睜開一次眼,并且似乎還做著噩夢,在夢里他一會兒笑一會哭,一會兒罵罵咧咧,一會兒又抽搐著肩膀或大腿。

沒過多久,夏雪平也閉了眼,我完全沒辦法從視頻上看出來她究竟是睡著還是沒有。

一直到了中午的時候,艾立威才醒轉過來;當他看見自己身上除了那件平角內褲的時候,這次慌張的那個變成了他自己。他不由得坐起身,看了一眼地上,又看了看身邊的夏雪平。他猛地用拳頭捶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想了想,拽著自己的平角褲看了一下自己那顆丑陋的侏儒小弟弟,又仔細摸了摸陰莖正對著的布料——是干燥的,他慶幸地松了口氣;接著又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夏雪平的被子,看到了除了那套徠卡乳罩和內褲之外,其他的什么都沒穿,他不禁困惑地低下頭,回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

“媽了個巴子的……”艾立威低聲罵了一句。

這時候夏雪平也睜開了眼了,悄無聲息一動不動,一直死盯著艾立威的后背。過了好半天,艾立威才回過頭。

“Jesus Christ!雪平……你醒了?”艾立威看到夏雪平睜大的雙眼,整個人差點跳到天花板上。

夏雪平依舊看著艾立威,一個字都沒說。

“你……你跟我怎么躺到一起……”艾立威有些困惑地問道。

“又不是沒躺過一起……而且我不躺在這我躺到哪去?這是我家。”夏雪平狠狠地低吟道,說完之后,恰逢其時地從她的右眼里滴出一滴眼淚來,劃過她冰冷的臉龐。

“別……你……你別哭啊雪平!”艾立威看著流眼淚的夏雪平,撐著自己的身體的那兩只手各自在不停用手心搓著自己的手指。他又轉過頭去,焦慮地搔著耳后的頭皮;而在這一刻,剛剛流過眼淚的夏雪平,微微瞇著眼睛,嘴唇輕輕努起、嘴角向下撇去;等到艾立威轉過頭來,她的臉上又恢復了絕望和灰心。

“你還記得昨晚又發生了什么嗎?”夏雪平用著略帶哭腔的嗓音對艾立威質問道。

“我……我記不清了……我只記得你昨晚突然就……好像就對著我……”艾立威支支吾吾地說道——我相信他這處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因為莫陽在香青苑發瘋后的那次,我讓許彤晨跟莊寧把莫陽送到醫院之后,待莫陽醒轉過來,似乎自己也記不得自己之前在香青苑都做了什么,貌似這種癥狀病發后會出現短暫的失憶。

“你記不清了是嗎!”夏雪平厲聲喝道,“你記不清我是怎么從穿著浴袍變成穿上內衣的嘛?我昨晚才記不清呢!誰知道你進門之后對我使了什么詭計、什么手段,讓我居然一點清醒的意識都沒有啦!”

艾立威看著夏雪平,一頭的霧水。

“算了……我不想提了,也不想聽你說……”夏雪平又委屈地轉過頭就看著窗外,對艾立威小聲說道,“你不是要負責么……說說吧,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雪平我……”

“你說說吧,正好我之前一直沒工夫跟你聊這些……你不是說你愛我么?你愛我什么……”夏雪平說道。

艾立威深吸了一口氣,漸漸把心緒沉穩了下來,然后自信地重新躺下,開始逐漸以自己對夏雪平愛的死去活來為主題,醞釀著一篇自認為很感人的口頭作文;在這一刻他一點都沒懷疑夏雪平到底是否記得前一個晚上發生的事情,他似乎也沒多考慮自己在太陽升起之前都干了什么,現實似乎也不容他對考慮,他也真是鬼迷了心竅,只想著厚著臉皮、滔滔不絕地長篇大論著,而且深信那些話、那些表情,會逐漸讓夏雪平對他放下心防。

在這個時候,門鎖被人輕輕打開——那個人,正是手里拿著李香蘭唱片的我。

而在我走進房間,艾立威正自己注視著天花板比比劃劃、沉浸在自己給自己設定的情境里面的時候,夏雪平微微抬起身子對著門口望了一眼;然后她又瞬間躺下,咬著自己的下嘴唇,捏緊了拳頭。

“嘻嘻,瞧你這副表情!你知不知道啊?我最愛看你的,就是這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可愛的很!但我同時也討厭你這樣……女人越皺眉,就會衰老得越快;我想你多笑笑,你笑起來的樣子更好看!這件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好么?——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老天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分擔你身上和靈魂上所有的苦與痛,讓我成為你身邊那個能給你倚靠的人,所以我不想看你這個樣子!要我說,這就是上天的旨意:在我跟你表白過后,又恰巧讓你親自把自己送給了我,這就是機緣巧合,你說對么?”

“請你先別這麼說好嗎……”夏雪平語氣依然冰冷,但也依然忍不住看著門口的位置。

“不,我就是要說!”艾立威專心地看著夏雪平,倒真是沒有注意到房間里已經多了一個人。

“可是……”這時候我已經出現在夏雪平的視野里了,但她又馬上把目光全部移到了艾立威身上,假裝根本沒在乎我的出現。

“不要說什麼‘可是’、‘如果’;事實就是,此時此刻,我就在你的身邊!我愿意主動承擔這一切——今后所有的一切。雪平,這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在我看來,你我是注定的,這都是命運的安排。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一生一世都陪著你,好不好?”

在艾立威說完話,夏雪平才重新把目光挪到我的身上,然后假做慌張地坐起了身,而且在這期間她一直努力地不讓自己眨眼,好在自己的眼睛里積攢出更多的淚水來——當時她的慌張和痛苦真心把我氣得要死,現在我才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她故意演的。

于是,她不斷地對我問著我怎么會有她的門鎖密碼;于是艾立威故意用手在她的屁股上攬了一下,還故意罵我沒教養以激怒我;于是艾立威被我拽著頭發拎著脖子丟到了地上,被我踩在腳下、跟我對罵著,然后挑釁似的咬住了我的槍口試探著我到底敢不敢開槍;于是夏雪平開始故意為艾立威開脫,自己攬下責任說是自己主動,維護著她心里早就清楚的艾立威的騙局,然后她被正怒不可遏的我捏著下巴,緊接著又松開……

然后我對著門口的CD開了兩槍,砸門而出。夏雪平這個時候眼淚也不在流出了,但是她的目光突然呆滯而失落了起來。

“你用我扶你起來么?”夏雪平背對著艾立威,悲傷地說道。

“不用……你沒事吧雪平?”艾立威用胳膊撐著自己的身體站了起來,“這小子真能打!他還敢這么對你?我饒不了他……”

“你要是還能走得動路,就請你離開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待會兒。”夏雪平冷冷地說道。

“我是真沒事……啊嘶……就有點疼,那小子下手真狠!但主要是你,雪平,那畜生居然敢對你動手……”

“我用不著你管!”夏雪平側過身子回過頭看著艾立威,但又放緩了語氣對他說道,“我不需要任何人陪著,請你離開。”

看著夏雪平瘆人的目光,艾立威也不說話了,自己拖著一身的淤青,一點點將衣物穿回自己身上,然后一瘸一拐地捂著褲襠,離開了夏雪平家。

等艾立威把門關嚴鎖緊的那一刻,夏雪平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果斷地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然后點開了一個插件,從里面調出了視頻——那正是她自己設置在家里的針孔攝像頭錄下的視頻。

過了二十分鐘后,面對著依舊播放的監控錄像,夏雪平無力地跌在了椅背上,羞恥地捂著自己的臉;再過了十來分鐘,她咬著牙站起身,摸到了自己的手機以后,開始挨個打著電話:“喂,局長……那個,你看見何秋巖了么?對……他……他下午確實來過了,但我還有事找他……我現在聯系不上他……那個,蘇蘇也在你那吧?……沒什么要緊事……就是……您跟蘇蘇有時間,幫我注意一下他吧……哦,我身體好多了,明天我就可以去上班了,謝謝局長關心……嗯,再見。”

“喂,小丘么?那個……檢驗報告出來了么?……好吧……沒事我不著急。那個……你幫我去秋巖的寢室看一眼好么,看看他在不在?我聯系不上他……對,吵架了……具體怎么回事,我之后再慢慢跟你說吧……嗯,我等你電話。”

“喂,小丘,他在嗎!……就沒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嗎?你問問佟德達呢?……算了,沒事,謝謝你小丘……我知道了……你忙吧。”

電話打到這,夏雪平忍不住地又掉下了眼淚——這一次,不是裝的。

“喂……那個,您是韓橙女士么?我是夏雪平,我們倆一起跟何勁峰吃過飯的……對……好的,橙姐……那個,我有點事想求您……我幾乎從來沒求過人,所以還真不知道怎么開口……主要是想求您先生張霽隆總裁,他在江湖上兄弟多、眼線也多,對吧?……那個……我跟何秋巖,鬧了點不愉快,我現在聯系不上他……您看看能不能托您先生幫忙找一下……對,他跟秋巖的關系好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到麻煩您……呵呵,沒什么……韓女士,不,橙姐,我沒哭,風吹的,我有點感冒了,呵呵……是嗎?是嗎?是嗎……那就麻煩您了!求您找到他以后您一定要告訴我一下——哦,千萬別讓您先生說是我要您幫忙找他的,麻煩了!……好的,萬分感謝,一定一定,有時間我一定跟您一起坐坐……呵,橙姐我沒事,我真沒哭……那好了,我等您的消息。”

——視頻播放到這里,我也沒有什么再看下去的必要了,因為后面的事情我全都清楚:我徹夜未歸、夏雪平跑到了我的寢室門口等了好長時間,遇到了從廖韜和他女友獨孤善華房間里出來的大白鶴與吳小C;然后去處理好身上傷痕的艾立威也追到了我的寢室門口,被夏雪平打了一巴掌后離開,然后又把自己已經跟夏雪平發生了一夜情的事情告訴了白浩遠聶心馳那幫人,慫恿他們第二天在局里發喜糖鬧事;夏雪平又跟著吳小曦在冰雪皇后里長談一晚上;接著第二天丁精武、李曉妍等人氣不過白浩遠他們幾個的喜糖“慶賀”,跟著重案一組那群人打了群架……

我連忙站起身,情緒激動地給夏雪平連著打了三個電話,但她卻都沒有接。

“老白,我得走了!謝謝你,改天好好請你跟小C吃飯。”我對大白鶴說道,邊說我邊往門外走去。

“秋巖你等等!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大白鶴叫住了我。

“什么話?”

“你這是準備去哪?”

“我要去夏雪平她家找她。”我說道。

“嗯。但是秋巖,對于艾立威,你準備怎么辦呢?”

“我一定會收拾他!老白,你也看到了,他不是喜歡夏雪平追求夏雪平,他是想殺了夏雪平——我現在基本可以認定,艾立威這個人一定犯過罪,我現在正在調查他;而且我覺得他一定會有什么致命的把柄,不然他也不會被蘇媚珍脅迫了。”我對大白鶴說道。

“那更應該小心處理這件事了,秋巖。”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尤其在現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大白鶴關了電腦,轉過身對我嚴肅地說道:“徐遠跟沉量才的矛盾開始逐漸激化了,沉量才開始在局里拉攏自己的黨羽了,你也發現了吧?”

“不僅是發現了,沉量才還準備……確切地說,他已經在拉攏我了。”

“嗯。果然如此……”大白鶴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有人傳言:沉量才有意想拿掉夏警官、讓艾立威上位做重案一組的組長——這個傳言我跟小C分別都聽說了,而且小C聽到的版本是,在沉量才的舉薦下,艾立威已經見過聶廳長和胡副廳長了,聶仕明跟胡敬魴兩個人平時關系齷齪,可是對于艾立威,貌似他倆都覺得艾立威給自己留下的印象很不錯。”

“呵呵,有點意思。沉副和我們風紀處的幾個元老還準備相互依靠呢!丁精武、李曉妍和莫陽貌似還準備借著沉副賦予的力量,來對付艾立威和重案一組呢。”我嘴上笑笑,心里一驚:如果我拿不到什么切實的證據,證明艾立威是確實有問題的,那么今后對付他的難度將會加大。

在這一刻我突然又想明白了,在之前夏雪平讓我幫她整理檔案的那一次,她是真的在懷疑蘇媚珍和艾立威,而之前我在沉量才的辦公桌上看到的一大堆關于蘇媚珍和艾立威,甚至還有白浩遠、廖韜和柳毅添的檔案,那不是因為沉量才對他們產生懷疑才去看的,而是他想要從這幾個人里選出幾個可以拉攏的、為自己所用的力量。

“所以,秋巖,我想提醒你在這個時候你要保持絕對的冷靜——我知道你這人最愿意玩的就是短、平、快,什么時候都愿意快意恩仇、大破大立,從警專的時候就是;但是在現在這個關頭,絕不是快刀斬亂麻的時候,秋巖,你必須有裁縫的耐心去一點點、一層層地抽絲剝繭。艾立威這個人不好對付!蘇媚珍跟徐遠那種關系,她都倒了,在局里除了你我和夏雪平之外,幾乎再沒人對他有半點懷疑;你哪怕現在拿著我的這份視頻給徐遠和沉量才看,我估摸著艾立威也能把黑的說成白的、把死的說成活的。”

“這我明白,”我對著大白鶴輕嘆了口氣,“否則他要是那么好對付的話,夏雪平也就不用跟他揣著明白裝糊涂地故意演戲了。”我看著他,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然后對他問道:“夏雪平玩詐死的時候,接到的那個電話,是你打得吧?”

“是,是我打的。”大白鶴說道,“我很早就發現了她在局里藏人了,但我不確定是誰;那天在重案一組你指出我們幾個追蹤信號的可能有問題,我就懷疑可能是蘇媚珍動了手腳了,我后來發現有人在那天我們仨的通訊設備里都植入了木馬,但是怎么都破解不了。那段期間她幾次跟我做完那種事情之后,都跑去那家‘敦盛’叫外賣。你那個后媽被她殺掉之前那天,我才開始跟蹤她,然后就發現了她竟然把美茵關在那兒,只是當時我不知道你也在里面被關著——但那天我們所有人都在加班所有人都在她眼皮底下待著……我一直到重案一組二組他們出現場,我才終于找到個空閑給夏警官用語音軟件打了個電話。”

“你昨天沒敢說,就是怕槍打出頭鳥,是不是?”

大白鶴點了點頭:“網監處不大,但是情況復雜著呢,除了靠著省廳大員們進來的關系戶之外,蘇媚珍的威望還在——可不只是靠她的口活和肉穴屁眼上的功夫,這女人挺會收買人心的;還有親徐遠的勢力,就比如昨天才被扶上位的代理處長宋躍,平時看著老實巴交、跟誰關系都好,他從前在警院上學的時候就是跟著徐遠混的。網監處是技術部門,我真不相信哪怕是沉量才上位,就真能把網監處所有人都清理出去;要是我這個時候如果站出來說一句,是我給夏雪平報的信、去沉量才那兒領好處,再之后,我在網監處還怎么混?都得把我當成二五仔。所以到現在我也沒去跟任何人承認那個電話是我打的,除了你以外;哪怕徐遠沉量才給我一座金山銀山,我也寧可把這事情爛在肚子里。”

“呵呵,對于這方面事情的解決辦法,我還真不如你。”我對大白鶴笑了笑。

“瞎說!你現在是風紀處代理處長,你是徐遠沉量才之間的香餑餑,你往誰肚里鉆誰就能吃飽,你幫誰誰就能成事。”大白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嘴上卻開始損我。

“這話叫你說的!那我是韓信啊,還是小早川秀秋啊?”我笑著對白鐵心質問道。白鐵心沒說話,看著我也笑了起來。

“謝謝你了,老白。”

“都是兄弟,謝個屁呢?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秋巖,我責無旁貸。”大白鶴堅定地看著我,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真得走了,老白!我必須先找一下夏雪平,我等不了!”于是我站起身,對大白鶴道了別。

“你去吧!”大白鶴目送我離開。

這一刻,他的笑,似乎帶著某種深意。

當我趕到夏雪平家之后,我發現她并不在。我也學著艾立威的樣子,私自輸入了門鎖的密碼,密碼居然沒有換。當我打開門之后,發現屋里確實空蕩蕩的。我想了想,或許她可能在局里,于是我又下了樓上了車。

但是局里也沒有她的影子:重案一組值班的是另一個師兄;我不停地敲著丘康健的那間起居室的門,但過了好一陣,也沒有人來開門。

“別敲了!放炮仗似的,不知道吵得慌呀?”吳小曦從自己的實驗室里走了出來,哀怨地看著我。

“呵呵,乖小C,加班呢?”我尷尬地看著小C笑了笑,“怎么?實驗室里就你一個人?”

“嗯!我被丘課長留下加班了,”小C瞪了我一眼,“給你那被殺的后媽驗血呢……”

“給她驗血?”

“……我哪知道丘課長讓我這么做是為啥!”小C對著我大吼道,今天她整個人都跟吃了槍藥似的。

“哦……好吧……那你忙?”

“嗯,忙!一個人孤零零在實驗室里忙!”小C憤怒地瞪了我一眼,然后轉身走進了實驗室,留我一丈二和尚站在原地。

我遲疑了一下,跟著小C走進了實驗室,結果我還沒靠近她呢,她先抬起頭又對我喊了起來:“你來干嘛呀?沒看我這忙著么?你添什么亂?”

“我……”這下我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我認識她這么長時間,這是她頭一次對我這樣無理取鬧。

小C看看我,吸了吸鼻子,然后對我問道:“剛從我家回來?”

“嗯……不,中間我還去了趟夏雪平家……”

“你跟老白和好了?”

“嗯。”我機械地點了點頭。

“他給你看了夏雪平的錄像了?”

“嗯。”

“你是來找夏雪平的對么?”

“對啊。”

“她跟丘課長一起拽上廖韜走了,貌似是去善華的辦公室找她去了。”

“獨孤善華?夏雪平去找她干嘛?”——換個說法的話:夏雪平帶著一個經偵處的警察去找一個在四大事務所里工作的會計師做什么?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神仙!”小C再一次向我吼道。

“好好……我……我錯了,我錯了……那你先忙,我的乖小C我先撤了……”我看著小C悻悻地說道。

“你等會兒!”小C又突然叫住了我。

我一轉頭,一下子被她摟住了脖子,她踮著腳,不由分說地就把那條濕漉漉的舌頭伸進了我的嘴里……

我整個人從頭到腳都僵住了,也包括我的舌頭。這也是我從認識她以來到現在,第一次不知道該怎么處理她對我的熱吻。在我正糾結該怎么回應她的這個濕吻的時候,她自己卻先把舌頭退了出去,然后放開了我的身體。

“你走吧,趕緊走!我還有的忙呢!趕緊去找夏警官去吧……還有,你以后真得注意點,別在公共場合、尤其是在夏警官面前叫我什么‘乖小C’之類的外號了,知道嗎?再說了,誰是你的‘乖小C’啊?嘁!”說完,吳小曦用力地把我推出實驗室,然后猛地關上了門,在里面上了鎖。

站在門外,對著門口,我苦笑了片刻,然后也只好離開了。

回到寢室,我又給夏雪平打了兩個電話。她依然沒接,只是給我回復了一條半文半白的信息:“在外加班。上令,秘密外勤。你先休息吧,勿念。”

既然是“上令”,我也一來不敢打擾,二來不敢多問。于是我趕緊洗了個澡,然后依舊裸著身體躺著。自打在那個同性戀酒吧里,我看到了艾立威跟那個男妓在一起性交的場景,我現在只要一低頭,我就想吐。

光著身子躺床上忍吐、等著夏雪平那邊“上令”的“秘密外勤”結束也不一定要到什么時候,為何不干脆我自己先動手再說?

我捧著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喂。”

“你小子也會給我打電話?真影響人聽戲下棋!”

“呵呵,你這個老東西也會接電話呢?而且你還會下棋?你可千萬別跟人下賭錢的那種啊,要不然F市不一定多出多少百萬富翁來呢!”我故意調侃道。

丁精武一聽,我覺得他順著電話信號爬過來、從話筒里頭鉆出來揍我的心思都有了:“我去你的!電話按鍵上不都是有盲文的么?那象棋上不都是有刻字么?我看不見我還摸不出來啊!沒大沒小……這大半夜找我啥事?”

“晚上十點鐘不到,老丁頭,你也好意思叫‘大半夜’?”我也不多說俏皮話了,索性直奔主題:“你不是想把艾立威拉下馬么?我現在有準備了,干不干?”

“操……你個小東西,你有興趣了就干?你沒興趣了,就又說什么‘祭旗’、什么‘大清洗’?我當然……”

“我說的不是你們過去老風紀處那種手段,老丁警官,艾立威這個人是有問題的——確實有問題,但我一個人分身乏術,可這事情又得保密,所以我只能先找您通通氣……”

“不干!”

“嘿?老瞎子你什么意思?您不是恨艾立威恨到牙根癢么?”

“哦,就許你何秋巖反悔、我老瞎子就不能反悔?不干!我不僅從明天起我不恨艾立威了,我還把他當祖宗供著!我明兒一大早就去早市找木匠給他立塊牌位、放我辦公桌上,以后我早上上班晚上下班我各給他上柱香!”

“你個死老瞎子,跟我唱什么反調?那我不跟你聊了,我這就給小妍姐打電話!”

“你給她打電話她也是跟我一個意思!上次吃飯時候你說的那些屁話我已經跟妍丫頭學了,她聽了以后跟我一樣的態度。娃娃,你有能耐給莫陽那小子打電話啊?”

我算是聽出來了,這死老瞎子是在故意氣我。

我忍了半天,想了想,終于把自己內心的一個想法跟老瞎子說了出來:“我操……我這一個21歲的還得哄著你一個五十多歲的;那我給你開個條件,你就當幫我了,怎么樣?”

“什么條件啊?”

“要是我能找人,幫你把眼睛治好再做個植發、幫陽哥把他耳朵治好再讓他能重新說話、幫小妍姐恢復成她以前的模樣,你答應么?”

丁精武在電話那邊沉默了。

“干不干,給個痛快話!”我對丁精武厲聲問道。

“秋巖小子,老瞎子我剛才是哄你呢,有點過了頭;我錯了,你別拿我這么開心行不行?”

“誰拿你開心了?就算這次我不跟你說,以后我也會跟你們仨說,這事情是我半個多月以前就想好的了!”

“行,你小子真行!別說真給我治眼睛,你小子有這份心,我老丁從明天起給你當馬騎我都愿意了!”

于是,我把我臨時想出的一個計劃對著老丁和盤托出。

在聽完一切之后,老丁那頭傳來了一個清脆的什么東西拍向木板的聲音:“啪!”

“將!”老丁笑著叫道,“有點意思,你小子!要是真能把這些事情都做圓了,我真就不信這次還吃不掉那個姓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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