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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未調味的布丁 第十三章、4

我心里一下慌了,但是為了不讓他看出我的這種慌張,我壯著膽子也跟他對視著,對他說道:「我舅舅?他……他不是死了么?怎么?他跟那十一個人……」

不等我把話說完,丁精武又補充了一句:「你最近到底見過他么?」

「哈哈,你開啥玩笑這大半夜兩點鐘了都!這個點兒可是最容易撞見鬼……」

「——你和夏雪平,最近到底見過他沒有?」丁精武又問了一遍。

我忍不住搔了搔鼻子,然后收起了強顏歡笑,對他問道:「您是聽說了什么嗎?」

丁精武看著我,沉默半天,最后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不是我聽說什么了,是整個專案組都知道了。明天你去情報局開會,怕是還要說說關于此事的東西。」

「整個專案組都知道了?夏雪平匯報的?」

我有點懵,因為先前我遭遇那個疑似是我舅舅的人那兩次,夏雪平其實并沒正面遇到這個人。而且當時,我記得明明她告訴我,先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岳凌音,她想自己先查查。

畢竟這件事涉及到的是自家人,還跟地鐵里殺了吉川利政和廣場上刺殺蔡勵晟有關,都是非同小可的事情。

只不過若真是她告訴了岳凌音,也無可厚非。哼,而且夏雪平這女人,現在看來她說話做事出爾反爾,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不是夏雪平說的,是那個周荻說的。」

——哼,這倒不稀奇。

沒想到丁精武頓了頓,清了清嗓子,又說道:「小岳告訴我,夏雪平現在在情報局專案組選擇單打獨斗,也是跟這件事有關。」

要是這么一說,那這就有問題了。

非要我把那點尊嚴全都拋棄而非常屈辱地客觀地看,以夏雪平和周荻現在的關系,她把自己見著夏雪原蹤跡的事情告訴周荻也是情理之中。

但如果按照正常的邏輯來講,如果一個人真標榜自己特別愛另一個人,而自己的愛人有什么不想讓別人知道、而是想自己去追尋的東西,那么正常的反應,不應該是這個人幫著瞞住這件事,然后陪著自己的愛人一起去私底下查么?

何況周荻這家伙本身就是個城府極深的人,根本不是那種滿嘴跑火車的大喇叭;夏雪原死而復生,還殺了專案組的目標人物吉川利政、還架著狙擊槍瞄準了藍黨在Y省的天字一號,無論夏雪平知情與否,情報局和專案組的同僚都會對夏雪平產生不信任,這么簡單的事情,以周荻的腦瓜,他會想不明白?

——這他媽的周荻,是真的喜歡夏雪平么?別說有可能周荻是在以我現在都不愿意細想的那檔子事情利用夏雪平,若是說周荻恨夏雪平才這么干我都信……

我操!這家伙可別再是又一個段捷、又一個艾立威吧!

「秋巖,秋巖?」丁精武看我有點走神,晃了晃我的胳膊。

「呃……那個什么……那岳凌音跟沒跟你說,夏雪平現在怎么樣?」

「看來岳凌音說的沒錯,你真是和夏雪平又鬧別扭了。我是不知道你和她又因為什么,不過你這孩子倒也真有意思,你哪次跟你媽媽鬧別扭,不是心里還惦記著她的?

你放心吧,我這段時間也跟蹤過夏雪平,一來我是想看看她在干嘛、她在查什么,二來也是想看看她周圍除了我以外,還有沒有其他人盯著她——到真不愧是F市第一女警,雪平現在每天出門,平均身邊能有四到五個人跟蹤她。

但她每天現在都在逛街,要么是去商場看珠寶首飾,要么就是往銀行和證券公司溜達。她在查什么我倒是沒看出來,我也總不能蹦出來直接問她。」

——每天都往珠寶首飾專柜跑?那看來她也應該不是給周荻或者其他什么人在買首飾,不然她哪有那么多錢?總不能是他倆都在花趙嘉霖家里的錢吧?

且聽老丁又說道:

「不過你放心,依我看她并不是單打獨斗:就我所見到的,鑒定課的邱康健和安保局新來的歐陽雅霓也在幫她,每天下午三點半左右,他們三個都會找不同的地方見面。那個歐陽雅霓我不太認識,但是這姑娘倒是這挺厲害的,剛來Y省地界,就敢跟桂霜晴那個誰都不放在眼里的小娘皮動槍,這又是一鐵娘子。」說著,丁精武還給歐陽雅霓豎了個大拇指。

而此時此刻,歐陽雅霓這兩天到底是跟桂霜晴只是誤會、是吵架還是動了槍這件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滿腦子卻全都是另外一個女人。我嘴上不提她,心里說恨她厭她,但是聽丁精武說她現在身邊還有邱康健和歐陽雅霓幫著,心里卻多少舒服了一些。

「行吧,老丁,看在你有心思幫著我看看夏雪平的份兒上,我就把這幾回我遇到我舅舅的事情都告訴你——沒錯,只是我遇到的,夏雪平根本沒看見那人的正臉,而且他到底是不是我舅舅都兩說呢。」

就此,我便把我們跟蹤吉川利政、到地鐵里發現吉川被殺、我跟那個長得像我舅舅的人打了個照面、隨后我和趙嘉霖不放心第二天又去看了蔡勵晟的演講、然后發現制高點不對勁,直到后來我拿著手槍和那個人手里的狙擊步槍對槍的前后細節都告訴了丁精武。

「只是有兩個事情我還沒弄明白:第一,我舅舅無論是生是死,按照當年他家里現場狀況的照片和記錄,他們家里確實出現過著火或者小范圍爆炸的狀況,不知道為什么等到后來夏雪平帶著我回家省親的時候火滅了,總之按照我的推測,就算是他真的死而復生或是死里逃生,身上、臉上,都應該有燒傷的痕跡,可我看到的那個長得像我舅舅的人,他好像一丁點事兒都沒有;第二,就是他為啥要殺蔡勵晟。」

「你光在這想是沒有用的。你這倆問題第一個問得這么長,但反而不好回答,第二個很短,但反倒是很好回答——查不就完事了么!很簡單,蔡勵晟死了,在現在的Y省對誰最有利,誰就有可能是兇手。」

「你是說,楊省長?」

「有可能吧,但也不一定。反正這些事,你先前肯定都沒有功夫去細查,現在你不一樣了,你有我在了,小毛頭。你放心吧,這些事就都交給我。查出了誰想殺你這個準老丈桿子,說不定就能查到那個人到底是不是夏雪原。」

老丁笑笑,嚼了嚼花生后又說道,「倒是有個事情,我得提醒你一句。」

「你說。」

「我建議你,別跟那個小趙格格走得太近。」

「她咋的了?」

「她倒是沒咋,」丁精武冷冰冰地說道,「她人倒是挺不錯的。呵呵,甚至我都覺得她要是沒結婚,你現在要是也沒找這個蔡小姐一起處對象,你和這個趙嘉霖你倆倒是挺配的。」

「哎喲我的天!又來了!你和莫陽剛才跟我說,你們覺得我和方岳投脾氣、應該當朋友,這又亂點鴛鴦譜說我和趙嘉霖般配,你們還行不行?怎么凈找跟我不對付人相提并論?我和趙嘉霖我倆現在雖然也是共事,但我倆真不搭哏!然后你現在卻又說不讓我倆走太近,你到底啥意思呢?」

「我要說的東西到不是這,秋巖,我是覺得她們家這姑爺周荻不簡單。而且相比起來,周荻倒是小事,這趙家背后,事兒太多了,不是你這個年紀的經歷和認知能承受的了的。」

「不……你這話說的云山霧繞的,我都沒聽懂。你能不能把話說得在明白點?」

「聽不懂就對了。就怕你聽懂了我要說的是什么。聽我一句勸,秋巖,離她遠點。」

「那你怎么就能離她家都近呢?你還住在她家呢。」

「我跟你不一樣,一個是他們家人,我都能對付得了,再一個,我是身在山中不見山。他們家的事情,我心里明鏡似的,但我故意避著躲著,所以跟我也沒關系。行了,今天要找你說的就是這些。回去睡吧,就你今天這通忙活,我就不再折騰你了。自己記得鍛煉身體。」

「喲喲喲!說著說著你這眉毛還挑起來了!這把你能耐的……行吧!我知道了!」

但問題是,上官果果這案子已經結束了,組里有沒有什么其他的大案子需要我辦的,我馬上回歸專案組里執行任務去了,那我跟趙嘉霖又得一組去查這查那的,我怎么可能「離她遠點」?

老丁在這件事上,又不把話說明白,真顯得站著說話不腰疼。

這些話聊完了之后,倒也真是沒別的話了,眼看著已經是快三點多了,等天一亮九點鐘,等我拾掇完局里的芝麻谷子事情,我必須得去專案組開會了。

老丁歲數也大了,畢竟都是快六十的人了,熬夜熬到后半夜也夠戧,這么一會兒就連著打了三個瞌睡,只有莫陽這家伙,自打舌頭靈了嗓子開了,整個人性子也變了,喝酒喝到現在仿佛越喝越精神,好像還有點沒盡興,但我還是打發他送老丁一起打出租車回去了。

臨了莫陽還拎著那半瓶摻了蜂蜜和二鍋頭的杰克丹尼,還給那花生跟椒鹽核桃脆打了包。

待我一上樓,一開門,電視上的付費頻道正放著電影《怦然心動》,而身上裹著杯子的蔡夢君還披著浴袍、里面裸著身子,躺在貴妃椅上睡著了。

她旁邊的茶幾上,擺著我送她的那把手槍里的彈匣,但是她卻把那把手槍放在自己隆起的酥胸之間摟著,就像抱著一只洋娃娃一樣,嘴角還帶著甜甜的微笑。

白色的浴袍,白皙的肌膚,怎么看倒是怎么感覺都比黑色衣服小麥色的身體好看多了。

我走上前去,撥開了蔡夢君的發梢,捧著她的臉頰,忍不住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她感受到了我的熱吻之后,猛吸了吸鼻子,緩緩睜開朦朧的睡眼,然后對我甜甜地笑了起來,摟住了我的脖子:「你回來啦?唔……抱抱!」

「哈哈,好,抱抱……」說著我抱起了她的上半身,讓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同時我還嗅著她清香的頸肩,「都困成這樣了還在這看電視?一直等我呢?」

「嗯吶,要不然你讓我一個人睡啊?我要你摟著我睡!」

「那好,走吧,床上睡去,在這睡又容易涼著又容易落枕。」說著,我又松開了一只胳膊,然后托到了她的腿窩處,把她整個人側著抱了起來。她的身子可真輕,有軟軟的,像一片潔白的天鵝羽毛。

在我抱著她往床上去的時候,她也沒閑著,在我身上嗅了半天,最后卻有些嫌棄地看著我:「你抽煙了?哼,一身煙味!」

「沒啊……哦,我那兩個朋友讓我請客給他們抽了雪茄。我沒抽。」

「真沒抽?」

「真沒抽!」

「你是不是又騙人?我其實剛才來的時候,在你車上都看見茶杯槽里有半盒香煙了。我不喜歡抽煙的男生!」蔡夢君突然睜起眼來,嚴肅又氣鼓鼓地對我說道。

我仔細一回憶,才想起今天早上為了解一解生死果的藥效,我還問老丁頭要煙抽來著,沒想到當時我這一身的饑渴效果是解了,香煙卻被我順手放到了咖啡杯槽里,然后就一直都忘了拿走,

而老丁這家伙一大清早好像都是從車窗戶翻出去之后跑到軍區那邊查的關于康維麟的死的事情,剛才又帶著滿腹心事跟我聊了一大堆,知道剛剛離開這家酒店,也沒想起來問我把那包煙要回去。沒想到今天就被這小姐姐看到了。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趕忙編著話對蔡夢君哄道:「我……好吧,我是抽煙的,畢竟我是個當警察的么,三教九流我都得接觸,而且壓力也大。但是我發誓,剛才我真沒抽!并且我最近還在戒煙呢,最近一直都沒抽!你看到的那包煙,那都是我平時遞給同事抽的。」

我接著就把蔡夢君放到了床墊上,沒想到這姐姐又突然瞪起眼睛,輕咬著嘴唇一把扯住我的衣領:

「哼,我就姑且信你這些話了,小騙子!但是,你可得記住,別的事情我都能讓你說的算,這件事你必須聽我的!給我戒煙!要不然我有的是辦法欺負你!」

接著她又松開我的衣領,嫌棄地推開我,有點負氣地轉過身,「一個男生都不知道對自己好點,那又怎么可能會對女朋友好啊?我可不想等再過三十年,身邊是個滿嘴黃牙、頭發謝頂、說倆仨字就咳嗽七八下的何秋巖!」

我一時之間有點哭笑不得,但不知道怎么著,心里卻居然特別的暖。

「好了好了,我錯了!我發誓今后再也不抽了好不好?」我哄著她,晃著她的后背說道。

「哼,還不快去洗澡!一身煙味……」說著,她又故意繃著臉稍稍轉過身來,眨著眼睛對我小聲說道,「洗完澡,我還要抱抱!」

我搖搖頭笑笑,然后脫去了全身的衣服,直接進了衛生間。迅速洗了個澡后,故意裸著濕漉漉的身子鉆進了被窩,故意往蔡夢君的身上貼了過去,又跟她來回撓了渾身上下的癢癢才相互摟著重新睡下——當然,要不是我看她真的困得睜不開眼睛,我還真想繼續挺槍上陣,繼續跟她多做幾次愛。

一清早七點十分,我倆都被鬧鐘叫醒。一起刷了牙洗了臉、一起親吻著洗了淋浴,并在手上沾滿了潤膚沐浴液,相互給了對方一次手指尖上的快樂之后,我倆就都把衣服穿好了來到了餐廳吃早餐。

一如先前我和她第一次在酒店過夜的那第二天早上,我依舊毫無顧忌地搞了一份吐司煎蛋、兩塊水果披薩、一小碗酸奶水果撈還有一杯黑咖啡,而蔡夢君也一如既往地只是揀了一小碗用油醋汁拌的蔬菜雜糧沙拉,一顆水煮蛋,還有一杯紅糖紅棗姜茶,再就是只比上回多了一塊厚蛋燒,而且在看到我端了兩小碗酸奶水果撈之后,實在是食指大動按不住饞蟲,最后也只吃了半碗,剩下的半碗讓我負責打掃了。

隨后我開車把她送回了Y大校園,她還得回去上課。在她對著化妝盒上的鏡子補妝的時候,我簡單地告訴了她最近我正參與這個跟情報局一起聯合成立的專案組的事情,太重要的細節并沒告訴她。

她也很體貼,對我正在做的事情并沒有一點怨言,而且一聽說我現在參加的任務有國情部的參與,也不再多問了,還囑咐我要自己注意安全,別讓她在見不到我的時候多擔心。

這倒讓我覺得很窩心,而且我想,女孩子普遍都是希望,在自己下課下班的時候,能有男友來接自己,來陪著自己吃晚餐吃夜宵、逛街逛公園,可我卻沒辦法陪她。

蔡夢君還從自己的手提包里拿出了我的那把手槍,放到了我的手里:「我想了想,這玩意還是還給你。」

「嗯?」

「我這還上著學呢,用不著這東西。而且自從我爸聽說段亦菲他爸是個殺人犯,他就總覺得有危險分子會帶著目的接觸我,所以現在咱們學校里已經有不少便衣保鏢了,都是從我爸他們那兒的特勤處派來的,他們都帶著合法武裝的,有他們在呢,我用不上這東西!而且你想想,我本來就不會開槍,這要是再走火了,你說我再給我那幫同學嚇著。」

「好吧。但我是真擔心你。你現在不只是蔡勵晟的女兒了,你還是我何秋巖的女朋友。我真是會覺得,在我看不到你的時候,會害怕你遇到什么事,我有些不放心你……」

「喲,嘿嘿!你原來這么在乎我呀!」蔡夢君聽了我的表白,一把摟住了我,接著她遲疑片刻,又拿起了那把手槍,「好吧。」

隨后又把那手槍里的彈匣退了出來,從里面取出了一顆子彈,捏在了手里對我笑道:「嗱,我把它帶在身上,這就算是你給我的護身符了,我有它幫著你保護我了。怎么樣?」

「這……」

「我只能這樣了,我的何大警官!你當刑警你是成天跟手槍子彈打招呼,但我要是帶著這玩意,我是真能把我朋友同學們給嚇著。」

「那好吧。」我看著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指尖捏著的子彈,想了想,確實是他說的那樣,于是我點了點頭,「我批準它保護你了。」

蔡夢君也笑了笑,改用中指和拇指接住了子彈的尾巴,把食指擺到了子彈頭處,擺到了我面前:「喏,給何秋巖組長敬禮!哈哈哈!行啦,不跟你扯閑天了,我的趕緊去上課了。」

「嗯。那么……夢夢,等我有空我就再找你。」

「嗯吶。你千萬要注意自己安全!」

看著她下了車后走進校園大門時,三步一回頭地笑著對我擺擺手、做著鬼臉的開心模樣,我特別有種對不起她的感覺。

——我甚至都忘了和她吻別。真是怨我,我應該多留她再在車上待一會的;而現在卻搞得想我趕她去上課一樣。

但是誰讓天網這幫看不見的鬼雜碎們,根本不給我多一分一秒的浪漫纏綿、兒女情長的時候呢?

操他們每個人的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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