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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醉生夢死的茶 (3)下、五

張胤釗就是瞄準這個網名叫「陳老三5945」的靶子的其中一個,據張胤釗的交待,他覺著反正自己第二天休息。

那天晚上他也沒啥事、還已經給網吧叫了包宿費,他覺著自己能跟美國隊長一樣,跟「陳老三5945」罵上一天一夜都沒問題;

而陳天禮也真是個沒溜兒的人,根據后續的調查我才得知,再往前一天,因為多拉了兩個包車去植物園,跟郊區貨倉超市的活,而多賺了兩百塊錢。

于是那天晚上他就去跟自己車隊的,狐朋狗友打了幾圈麻將,麻將打完之后,多賺的錢也都輸了,自己評論被驪陌置頂的那天晚上。

正好因為這個事情,自己的媳婦顧麗剛跟自己吵完架,顧麗在臥室里陪著兩個孩子玩。

而陳天禮就在客廳里,抱著自己家那個老式臺式機上網,心情本來就糟糕、自己的言論卻被自己關注的大網紅給置頂。

又遇上有人不知好歹地跟自己對罵,陳天禮當然就越罵越亢奮,越亢奮說出來的話就越沒邊兒——

網絡罵戰就是這樣,一開始雙方還揪著事情本身,和彼此觀點相互攻訐,但是說得越久言辭越偏激,慢慢地就開始問候對方家人,并對對方進行侮辱性猜測了。

而到最后的最后,完全就是毫無意義地謾罵,和翻來覆去的口水仗。

但是在屏幕兩端的人的情緒,會像養蠱似的在心中給自己喂毒,而且越喂越多,毒性越來越大。

——于是,到了最后就變成了難以入目,又頭腦簡單的幾行污言穢語:

「操你媽逼的老逼登!你他媽的傻逼!有種你告訴我在哪!我他媽絕對干你去你信不信?還他媽跟我扯你是藍心藍骨的,你驕傲?」

「我他媽就把你心臟剜出來,看看你的心臟是不是藍色的!還他媽的跟我裝!」

「小逼崽子還要干我?呵呵!你他媽會個雞巴籃子!我在社會上混的時候,你他媽個逼的怕是還沒出生呢吧?」

「你媽賣逼的時候,是不是還沒等著你那個小雞巴,龜孫子爹來操呢吧?我告訴你我在哪你能干啥呢?」

「操你媽的,老子就在F市鐵南區云山路程濘小區,16號樓三單元503呢!你他媽來啊,現在就來!看你能把我怎的?小癟犢子玩意!」

「行!你他媽等著!我不去我他媽是你養大的!」

用張胤釗的話說,他沒想到這個陳老三真報了一個真實的地址,所以在他找上門的時候,還特意敲門問了一聲:「請問,這是陳老三家嗎?」

「是啊。你找誰?」

而前來開門的陳天禮,我估計他也應該想不到,會真的有人提著一把刀來真的找上門。

于是,一場慘劇就這樣發生了。

直到最后因為忘了關門、自己還在一絲不茍剖心戮尸的場景,被陳天禮的鄰居問聲看到而報了警、最終警察前來把張胤釗銬上手銬之后,這孩子才如夢方醒。

可他對此并不感到悔恨。他反而覺得理所應當。

——事情到這里,其實還只不過是一個無聊簡單,而又不應該發生的激情殺人事件。

問題在于,這個案子自從被派出所接管、被鄰居發現又有人把案發現場的視頻,發到網上之后。

網上的輿論便隨之跟進,各大電視臺、電臺、報社的記者開始將受害人,跟兇手兩人的資料深挖,甚至到最后深挖出來的東西,比我們警局這邊查到的都詳細;

而就在早上我和蔡夢君剛睡醒的那會兒,一個比較爆炸性的資料,被某家電視臺的記者翻找了出來、并迅速地公布到了網上:

張胤釗在兩年前主動要求參加了,紅黨主導的那個扶助項目中,受到楊君實接見的時候,還跟楊君實留下了一張握手照。

而且最后大合影的時候,大概是因為身高的原因,張胤釗就站在楊君實的身后;

隨即,張胤釗本人在網上發布的所有言論,從公共網站留言到私人社交賬戶主頁,全都被挖了個底掉。

其中百分之七十七的言論,全都是他對于楊省長的個人崇拜,與感激的表達。

于是這下可好,不少人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全都開始臆測:張胤釗這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農村孩子,實際上是紅黨豢養的一名殺手。

——這也就是為啥,這么一個很普通的案子,最后會驚動紅藍兩黨的安全防衛部門,以及情報局跟安保局的原因:

首都已經開始有人要求調查楊君實,是否真的有培養個人殺手的情況了,甚至有人又將之前蔡勵晟的遇刺重提。

并故意將那次刺殺跟今天這起案子聯系起來,故意讓人覺得,蔡勵晟在紅山廣場險遭殺害,全都是楊君實搞的鬼。

但實際上,楊君實跟這個張胤釗有多大的關系,我們這幫搞刑偵探案的一查就能查出來。

沒過一會兒,歐陽雅霓也從樓上打著電話下了樓,我和趙嘉霖聞聲上前。

但歐陽雅霓也只是跟我點了點頭、打了個照面之后,便趕緊帶人回了安保局,一點說多余話的工夫都沒有,連忙去做跟首都匯報的準備。

而實際上,就在這個時候,八卦街分局那邊也接到了一個類似的案子,從邏輯上講,他們接到的這個案子,還相當于此刻我們這邊,正在處理的這件激情殺人案的續集:

沒用得了一夜,「紅黨衛士」張胤釗屠戮「鐵桿藍」陳天禮全家的案子,就在網上流傳得鋪天蓋地的。

而我向趙嘉霖問,關于這件案子的詳細情況的同時,已經快到了十點,正是某些企業單位上午茶歇的時候。

不少人會選擇離開辦公桌到處溜達溜達、去超市、小賣部、飲料吧之類的地方買點咖啡奶茶什么的。

而在這些地方一般都會有電視播報新聞,有貨架販賣報刊雜志,電視上和報刊雜志上的頭條,大部分也都是關于昨天這起,手段殘忍的兇殺案的。

就在這時候,一個排隊買紅牛的信貸公司的小職員,跟身后的一個買調料粉的老大爺,就電視上播的這個法治新聞就開始聊了起來。

——當然,倘若要是一般路人之間閑聊也就算了;

可巧就巧在,這倆人本身其實沒啥政治觀點、也并不支持紅藍兩黨任何一派,關鍵是這倆人對于案件本身的看法不一樣:

小職員覺得,「天下苦秦久矣」,紅黨自上而下品行不端、支持紅黨的人也都是守舊派、沒有國際眼光和先進思想,再加上殺人這件事本來就不對;

而那位老大爺卻覺得,這件事的起因本身就是藍黨制造話題、傳播謠言、利用輿論攻擊他人不光彩,而死去的陳天禮嘴賤又挑釁,才招致了殺身之禍。

于是,跟一切的觀點沖擊一樣,兩個人也是先就著案件本身開始擺龍門陣。

結果雙方越聊天,觀點反而越固執,小職員認為老大爺不開明不講是非,老大爺認為小職員過于激進、又不理解人性。

一來二去,倆人也開始了相互之間的人身攻擊。

「……行了吧你!我看你歲數大我也不愿意跟你多說!現在這世道,哼,就是有些人愿意倚老賣老!」

「被社會拋棄了都不知道!還這么好為人師!你真當自己啥都明白?」

「嗯,我是被社會拋棄了,你呢?穿得人模人樣的,自以為是!你明白啥啊?我吃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穿過的鞋加一起,比你踩過的路都長!」

「真以為自己年輕,就啥都敢說!就你們這幫年輕的小崽子,大多是些沒有腦子的蠢貨!」

「實際上沒有什么立場,沒有什么常識,卻還覺得自己的認知天下第一!你信不信,就你這樣的,以后有的是日子被生活教訓的!」

「我還不樂意跟你說呢!走了!」

「哼!」

根據小賣部的老板提供的證詞,他也沒覺得,當時倆人相互留下這么一大段話之后,會鬧出后面的事情;但是,事情真就是這么發生了:

那個小職員在出了小賣部之后,朝著老大爺遠去的地方觀望了一眼,隨后上了自己的那輛現代伊蘭特,緊接著,一腳油門就對著那位老大爺撞了上去……

老大爺被這一撞,直接飛出去了一米多遠,而且在一米多遠的那里,還有棵道旁梧桐樹,直接給大爺攔腰一抵。那老大爺當場就喪了命。

而那小職員卻像是中了邪一樣,撞死人之后沒馬上逃跑不說,還特意下了車,指著那老大爺的尸體歇斯底里地叫罵了一聲:

「哼!該!叫你看不起我!叫你為支持專制紅黨的殺人魔說話!」

上午十點,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突然響起了這么一句話,又會發生什么呢——

聽到有人被撞之后,就有不少路人圍了上來,而這里面根本不乏紅黨的支持者,也不乏藍黨的擁躉。

于是當下,一幫人在聽到小職員那樣大叫一聲之后,立刻圍了上來,直接把人按在了車子上讓其動彈不得;

但隨后,那些支持藍黨的人也開始為了上來,開始對前面的那些人推搡、拉扯,甚至開始了口角……

好在,在一場蓄意交通謀殺,演變成大規模的斗毆之前,八卦街分局的袍澤們傾巢而出,控制了整條街,并把人收押扭送到了局里。

相關的卷宗是下午才送到咱們市局的,所以此刻,我對這件事還一無所知。

可就在我和趙嘉霖回到走廊盡頭的,會議室門口的時候,沈量才又連滾帶爬地從樓下跑上了樓,在走廊里大喊了一聲:

「重案一組、二組的帶把兒的、值班的,都到我這報到集合!」隨后,沈量才又連呼哧帶喘地看了我一眼。

「何秋巖,你也……算了!你還是在這兒待著吧!你身份敏感,別了還是!」接著又對所有人呼喝道:

「趕緊!帶著家伙!到樓下防暴組領防彈衣和頭盔去!然后都跟我走!」

「沈副局?沈副局!這又是怎么了?」

他這一通風風火火地操作,直接給我和趙嘉霖看傻了。

沈量才喘著粗氣、腦門冒著豆大的汗珠,沒好氣地對我說了五個字:「天下大亂啦!」

「啊?咋就亂了?」趙嘉霖也追問了一句。

「沒時間解釋了——自己打開手機,或者找個有電視的地方看吧!」隨后,沈量才又跟一陣龍卷風似的,連忙下了樓。

而我一組的辦公室里,許常諾帶著頭穿上了大衣走了出來,出來后冷笑著對我接了一句話:

「不知道吧?剛鬧起來的——目前全國已經公布地方,選舉選票的地區,藍黨勝出的省市那里,就在此時此刻,有人組織上街游行了,」

「一部分人為了昨天咱們一組接的這個案子、為那個十幾歲的小子吶喊助威;還有一部人,懷疑藍黨做票了。」

「在這樣下去啊,呵呵,搞不好要宵禁也說不定。」

我聽了這些話,當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趙嘉霖在一旁,也涂有干嘆氣的份兒。

「哼,」許常諾檢查了一下手槍,又冷笑了一聲:「這就是」兩黨和解、體制改革之后的美好生活「么?呵呵,愛了愛了!」

隨即,許常諾胡亂哼著旋律下了樓。他似乎并不知道他正哼唱著,這段旋律的確切歌詞,但我記得,那首歌應該是這樣唱的:

Is_this_the_rea_llife?_Is_this_just_fantasy?

(這一切是真的嗎?亦或僅僅是幻覺?)

Caught_in_a_landslide,_no_escape_from_reality.

(像被困于塌陷之中,像無法逃脫現實的牢籠)

Open_your_eyes,_look_up_to_the_skies_and_see.

(睜開你的雙眼,抬頭望望天空)

I'm_just_a_poor_boy,_I_need_no_sympathy.

(我只是一個窮小孩,我不需要同情)

Because_I'm_easy_come,_easy_go,

(因為我總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little_high,_little_low。

(時而高亢,時而低沉,)

Anyway_the_wind_blows_doesn't_really_matter_to_me,_to_me…

(風往何處吹,對我來說已無關緊要,無關緊要……)

等所有人嗚嗚泱泱地下了樓,我和趙嘉霖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番,又只能回到會議室里待著。

隨即我想起我新辦的手機卡的網絡流量還挺多,于是就掏出新手機,打開了視頻軟件找了一通實時直播。

F市這邊的情況還算好些,畢竟人群只是也是剛開始集合,還沒朝著他們最終的目的地——驪陌去做節目的「F市市民衛視」大廈進發;

但是在北方如秦川、晉唐、蒙西、中州,南方如桂西、越江、閩海這些地方的省會,集會游行已經開始,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開始爆發了好幾輪的沖突。

而在閩海省會鷺嶼市,正有個男人在防暴警察們圍成的人體圍欄前,熱淚盈眶地大聲控訴著:

「……警察先生們,讓我告訴你們今天我在這里的原因吧!」

「我是一名名牌大學畢業的金融學學生,但是從我在十年前大學畢業之后,我一份專業相關的工作都沒找到——」

「我做過保安、做過清潔工、給人送過快遞、送過報紙,我做過最長的工作,是在一家超市里賣牛羊豬肉!」

「而你們看看現在的鷺嶼,在金融公司里的人,十有五六全都是白皮金發!」

「我們的家鄉、我們的國家有不少優秀的人才,這些擁有著國外背景的企業不用,卻要用那些洋人!」

「我去超市賣肉好說,但是呢,他們搶走我們的工作,卻還不許我們吃肉!」

「他們指責我們用筷子是砍樹、吃肉是制造溫室氣體,然后他們低價購買我們的小麥、在他們那里生產成人造肉,反過來又高價賣給我們!」

「而藍黨的那些人,他們不斷地用稅務、衛生、質檢部門找我們這些肉販的麻煩!」

「反過來要他們所支持的那些,已經擁有海外國籍的戲子們,來代言、來宣揚他們的人造肉怎么怎么好吃!怎么怎么可口!」

「怎么怎么健康!可是就在今年,我的女兒因為長期在學校食用他們的人造肉,得上了腎小球腎炎!那不是我女兒一個人的遭遇!」

「我們一個班級里,十幾個孩子都有同樣的問題!而且六個月了,到現在還沒好!而在我們今天的鷺嶼市,卻遍地都是他們外國人開的高價醫院!」

「再看看我們的閩海,不少的稀土礦已經被他們挖空了!他們生產出高價的手機、高價的電腦、高價的汽車、高價的儀器,反過來卻又賣給了我們!」

「我丟了我的工作、我的女兒承受著病痛!他們在聯合外國人搶我們的資源,而我們國家的人們卻不被允許吃肉!」

「是,過去的時候,或許我們過的并不好,但是他們一來,我們沒過上他們所說的好日子不說,我們卻都快活不下去啦——」

「他們除了無時無刻地,用著自由來給我們催眠畫餅,又給了我們什么呢?那些已經改天換日、改朝換代了快二十年的地方,那里的空氣、水土有變得更好嗎?」

「反而他們的公路是下陷的、發電站的電力是總要停的!我們的命都快沒了!而崇洋媚外的他們卻馬上要當我們的青天……」

這一番話,聽得確實讓我無比動容。

但是再仔細想想,這個人所說的這些事情,我怎么感覺竟然如此的耳熟呢?我是在哪里看過類似的觀點集合的……

「為了配合本次活動,保證回答結果真實有效,請您盡量在十五分鐘之內完成下列問題:

1.您是純素食主張者(包括且不限于不食用魚、肉、蛋、乳制品)還是非純素食者?

2.價格相同或者相似、食品質量有所保證的情況下,你更傾向于購買進口食品還是本地產食品?

3.您平常是否關心與自然資源(發現、開采、使用、循環再利用)相關的新聞或資料?

4.對于你所在地的環境情況,包括但不限于:綠化、水質、空氣質量等,評分如何?

5.相較而言,你更喜歡那些國家或地區的影視明星?

……」

我的天——是了!之前那個「七星山妙酸乳」所搞的那個抽獎活動的調查問卷里,問得不就是這些內容嗎?

我瞬間陷入了無比的迷惘。

——難道,這也是策劃好的么?

但我實在是想不通,一個普通的調查問卷、一次普通的抽獎活動,是怎么能跟剛才那個人痛苦,又振聾發聵的控訴聯系在一起的。

——這種事情真的能夠被陸冬青策劃出來么?

他可是接連幾個月,都沒挪動地方了,要么在Y大上課,要么就在霽虹大廈的那個樓層里,做著外人根本看不懂的數據分析與采集;

而說這一大段話的這個人,他人在東南,而且聽他的意思,他應該一直生活在鷺嶼,應該從沒來過F市……

假設說就算這件事,是陸冬青策劃煽動出來的,那全國的其他的地方呢?

資源、工作、食物、外國人……全國其他地方也都打出了類似的標語,難不成陸冬青還能操縱得了全國?

那昨天晚上,十八歲的張胤釗殺了之前,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陳天禮的全家、還有八卦街那個就因為幾句話,就開車撞死了一個老大爺的,小職員的行為,也是他策劃的?

——這些事情,真的是可以被策劃出來的么?

「這個世界,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在我身邊一直默默看著我手機屏幕的趙嘉霖,也忍不住問了這樣一句。

而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我隱約記得,在我看過的書上,有一個叫亞瑟·米勒的人曾經寫過這樣一段話:

「無論何種行動,若無可以釋為正當的原由而貽害于他人,都可以借人們不諒的情操,或者在必要時還可以借人們的,積極干涉來予以控制。」

但我卻沒有亞瑟·米勒那么高深的水平,所以我能做的,就只有迷惘地搖搖頭了。

差不多半個小時以后,全國上下同時鬧出來的事情,總算被平息了:

首先,紅黨黨中央轉播了,紅黨Y省黨委的新聞發布會,在會上,楊君實發表了譴責暴力和惡性案件的講話。

并表示對于近來迸發出的,對自己的各種負面輿論,楊君實愿意接收來自各界的質疑與調查;

并且,在最后,楊省長還補充了一句:

「我不樂意看到支持我、支持紅黨的任何方面與其他人發生毫無風度、毫無禮儀、毫無底線的沖突,」

「這與我紅黨的黨綱、我紅黨的建黨基礎,和我楊君實個人的處世底線背道而馳!」

「理性地支持我紅黨、理性地支持我個人,我們歡迎;但倘若如有任何別有用心之人,再打著支持我紅黨和支持我個人的名義,為非作歹、制造混亂,」

「損害公共利益和國家利益,那是決不允許的!對于來自任何方面、任何群體、任何個人的惡意行為、違法行為,必將遭到法律嚴懲!」

——在楊君實發言之后,正在游行集會、且發生兩方大規模肢體沖突的情況,便立刻得到了降溫,不少民眾已經開始離開了集會地點。

而為首鬧事的那些人,無論支持哪個黨派的,全都被防暴警察,和各地安保局行動隊逮捕收監;

而幾乎就是在紅黨召開新聞發布會的同時,藍黨也召開了記者會,當然他們的記者會并不是通過藍黨在S市、在滬港或者南島的中央黨部、中常委舉辦的。

而是全國上下各辦各的,最受關注的當然還是南島的,藍黨中央黨部汪啟程的表態,以及Y省黨部李燦烈,跟蔡勵晟的先后發言,發言內容各異。

但是中心思想都是一樣的:要求停止暴亂沖突、要求停止一切犯罪,并且譴責了紅黨對于自己的支持者管理不力、沒有起到表率作用;

而最終結束了這場大混亂的,還是首都議會做出臨時決定:首先對于已經公布票數的地區,進行第三次驗票工作;

而對于尚未開始投票的地區,則決定延期到1月29日再進行選舉活動。

——等全國徹底宣告結束了大混亂的時候,我和趙嘉霖已經坐到了食堂里。

當然,包括我倆在內,在首都議會發布公告之前,食堂里的所有人全都無心吃東西,全都在盯著屏幕看著新聞。

「得了,延期了又……」給手機鎖屏后,我看了看趙嘉霖,心情復雜地跟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咱們這兩黨和解之后的第二次大選,怎么搞的這么亂套?搞得跟個鬧劇似的?」

「呵呵,糟心的事情你以為就這些了么?」趙嘉霖想了想,還是端起了筷子,夾了自己面碗里的一片牛肉放進了嘴里。

「別告訴我還有別的事情?」

「早上我剛聽專案組那邊傳來的消息——周荻不是又派去了幾個人去盯」知魚樂「那個度假山莊么?來,你猜猜,他們現在怎么了?」

「又……全軍覆沒了?」

「恭喜你,答對了。」趙嘉霖的語氣也顯得異常郁悶。

我剛想拿起燒餅,就著羊湯喝一口,聽到這個消息,又不得不把碗又放下,嘆了口氣。

「你先別著急嘆氣,糟心的事情還有呢——早上岳處長剛到的時候,跟我說了些事兒,因為這個,咱們的專案組可能得抓緊工作進度了。」

「又怎么了,啥事兒啊?」

——這一夜過去,我感覺我仿佛是剛從外國來的人一樣。

我小時候有一本書叫《十萬個為什么》,而我分明感覺我今天,已經儼然變成了「五萬個怎么了」跟「五萬個啥」。

「咱們省廳的聶廳長,他可能要出事兒了——他被人告到司法調查局,和省檢察院反貪局去了。他有個女兒,你知道吧?」

「我知道啊,好像名叫聶宣清。我聽說她不是當警察的,自己好像在做點小買賣。」

「小買賣?呵呵,她的生意做得快趕上我阿瑪了——名下有一家網紅演藝公司、一家餐飲連鎖還有一家建材公司;」

「但你說這姐姐都這身份了,要家世有家世、要背景有背景、要錢有錢的,自己又是老板,干點啥不好?」

「偏要在快手上自導自演,拍一大堆狗血網紅短劇;這也就算了,昨天她連著更新兩期——一期是自己開著咱們省內統配的直升機,」

「拍了一段霸道女總裁愛上我的情節;還有一期,這不是聶廳長要過生日了么,于是,這姐姐就把自己跟聶廳座,穿著制服時候的合照一起發上去了……」

「老百姓看不過去,已經給聶宣清罵到刪賬號了,而省廳這邊也有人把他給點了。」

「好吧……這不是招人恨呢么?」

我太知道這樣做會招受到的后果了,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是愿意看到「錢權一家親」、「公器私用」的事情。

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換成是我如果看到了那種情況,我也會罵。

「說的不就是么?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今天這一上午發生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在地方大選這么敏感的時期,她還敢發那些玩意,這不是在給自己老爹找病?」

「聶宣清那姐姐,也真是沒心眼——我是不相信,就算她自己不看新聞、不開竅,咱們廳長回家之后是不跟她聊天的。」

趙嘉霖說著說著低下頭,吸溜了一口面條,然后又對我說道:

「咱們的專案組,雖然情況是咱們一幫當警察的,全都去了情報局上班、接受著國情部的指揮,現在又有安保局在旁邊打輔助,但你要知道,」

「咱們專案組在首都那邊備案時候,名義上可是說咱們的最高負責領導是聶仕銘。他要是出事兒了,咱們的專案組可就沒了。」

「嘖,成事不足……」

我這會兒是在說聶宣清,而趙嘉霖卻在桌子下面突然踢了我一腳。

「你干嘛啊?」

趙嘉霖突然變得有些生氣,但隨即又對我苦笑了一聲,先道了歉,然后解釋道:

「對不起啊,我以為你說我呢……今天早上,我去管咱們那位周課長,要簽好字的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他就是這么說我的——」

「他說最近他還沒忙過來工作的事情,所以還顧不得我和他的事情;而且,現在想想……」

「他可能也是因為自己派出去的人全都失蹤了、了無音訊而郁悶吧,然后就沖我撒了一通邪火……」

「他說你」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嗯。他還嫌我跟你在一起搭班子,結果什么事情都沒干,就知道給他搗亂……」

我一聽這話,火氣也登時上來了:

「操!他憑啥這么說?我倆在一起給專案組干的事情少了?摸到練勇毅留下來的假賬、保護蔡勵晟、追擊吉川利政,哪些事兒沒有你我啊?」

「他仗著自己是情報局的課長、并且還沒跟你離婚,他他媽的就敢信口雌黃?嘉霖,你我難道是認他隨便捏的軟柿子么?」

我越想越生氣,索性準備連飯都不吃了,必須當著岳凌音跟其他人的面,問他個三五一十五來:「不行,我得找他去!」

「你算了吧,秋巖!我無所謂了!我現在都已經把他當作,跟我是毫不相干的人了,他說我啥,我都不會覺得有任何感覺了。你用不著跟我夠意思、為我找他去。」

趙嘉霖連忙站起身攔下了我,把我摁回到了座位上,對我說道,「我的意思是,雖然我不生氣,但是我覺著,咱們倆也不能夠被他看扁了。」

「那你有啥想法?」

「就像你說的,咱們倆都給專案組做了多少事情了?而且就咱們倆自己已經干成了多少事情了?對吧!所以,我在想,咱倆有沒可能,自己去查查那個知魚樂呢?」

「哈哈,你查?你咋查啊?」一聽這話,我忍不住笑了兩聲。

「我的格格姐姐,我是沒跟你說過么,這個知魚樂之前是江湖上,盛傳的F市三大淫窯之一;我去了倒是無所謂,你一個小姐姐,你怎么去?去了干啥啊?」

「誰說我倆去就一定是進去了?咱們就在外面看看不行么?而且再說了,你那天判斷,那個溫泉度假山莊是知魚樂,」

「是通過那天開會時候照片上,顯示的那里的牌匾判斷的,你又沒有證據,你怎么就能證明這家山莊一定就是,之前突然消失的淫窩呢?萬一里面不是呢?」

「就以情報局現在所掌握的情報,他們都不敢判定里面到底是干什么的,你怎么就一定認定那就是一個不健康場所呢?」

「而且,你一直說三大妓院一直都只是傳說,什么喜無岸、什么香青苑的存在,只能認證這個傳說的三分之二是正確的,萬一最后一個名字是有人瞎取的呢?」

「畢竟到現在,也沒人去過那里,萬一這就是個子虛烏有的」那種場所「呢?你說對不對?」

趙嘉霖少有地這么好奇,還直指向周荻帶隊遭受慘敗的地方,她說她對周荻說的任何話都無感了,那我得是腦袋被城門擠過我才相信。

她的這些話倒是把我說得啞口無言——沒錯,之前我對那個溫泉山莊的判斷。

其實有很多我自己主觀臆測的成分,盡管這么多人有去無回,表明里面大概確實很兇險。

「那,你是真想去看看?」

「對啊,必須親眼去看看。咱倆總不能讓那個人把咱們倆都看扁了吧?我總得發揮發揮我的能力和價值吧?」

「那行,那我陪你去。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趙嘉霖聽到我答應她了,也總算是笑逐顏開起來:「哈哈,我還又成了」君子「了……行!我就等你這句話來著!」

我也只是跟著笑笑。

但在我心里,還是有種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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