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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

那一碗鮮紅的液體讓薩拉感到一陣惡心,但國破家亡的她已然沒有拒絕的選擇。

她慢慢地吃下去,那味道嘗起來有些苦,險些讓她吐了下去。

然而越來越多的粘稠液體涌入她的咽喉,她卻感覺到了絲絲的甜美,最后竟然像是蜂蜜、像是糖水、像是世間最寶貴的甘露。

碗中已空,身心都感到一陣疲倦的薩拉慢慢地將其放下,靜靜地等待著。

洞穴里安靜得可怕,甚至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不知不覺中,汗水浸潤了她的每一寸肌膚,紅色的雙眼中充滿了血絲,身體內驟然升起了一陣巨大的痛苦,讓這名曾經的公主表情扭曲起來。

她的體內溢出了一股血紅的光芒,又升起一道黑色的氣息,在那嬌小的身軀中對抗著,像是要撕裂那肉體凡胎。

薩拉的體內成為了沒有硝煙的戰場,黑色與血紅色的力量交織著、盤旋著、上升著、翻飛著,升騰起陣陣混亂的旋渦,將她的五臟六腑全數吞入旋渦中攪動著。

惡心的感覺讓她感到一陣心悸,以及翻江倒海般的嘔吐感。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著,那個男人虛幻般的聲音已經消失不見,體內的兩股力量就像達成了妥協似地融合在了一起,化為滴滴點點的濃稠,在她的以內奔流著。

一股難以抗拒的欲望從心中驟然涌起,轉瞬間便將那具身軀吞沒。

“毀滅吧……這個國度,一切都……毀滅吧……!”

薩拉又突然間爆發了一陣野獸般的咆哮,左手緊緊地抓住了自己的右手。

她渾身早已大汗淋漓,大腦時不時創來撕裂般的疼痛,兩股力量正不勝其煩地爭斗,進行著一股翻天覆地的戰爭。

已經慢慢明白了自己正在經歷什么的薩拉,竭力制止著最壞的結果發生。

“這股力量……不可以……”

剎那間,她的眼神柔和起來,仿佛已經有一方占了上風。

然而就在下一瞬,一股洪荒之力般的氣息從她的身上迸發而出,黑紅色的光芒變得更加深邃,甚至將洞穴中微弱的火光也變成了一片漆黑。

她抱住了自己的腦袋,聲嘶力竭的呼喊著:

“不,不行,已經沒辦法控制了……父親,父親,父親……!”

內心最后的理性,讓薩拉掙扎著將手伸向了木制王座上的那一柄長劍。

出乎意料,她很輕松地就拔了起來。

“先祖……我一定會,等到被選中的人……”

突然,她轉過頭,小巧的嘴唇邊掛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

“帶給我痛苦的人……拋棄我們的人……我會品嘗,品嘗你們和這個國家,這個世界,罪惡的鮮血,哈哈哈哈哈哈……”

她緊握著那柄長劍,慢慢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朝著洞穴的出口處走去。

一陣狂風吹開了廳堂的門窗,冰冷的感覺拂過我的面龐。

僅僅在數秒之內就接收了數量如此之大的信息,陣陣生痛的感覺從大腦處傳來。

而再一次看向華法琳的那一刻,我頓時將剛才身臨其境的影像與眼前的這個人聯系了起來。

“你是……那位,公主……”

——

她就是薩拉.布雷比斯塔,古羅契亞王國最后的王女,用著假借的身份蟄伏了數百年的血魔。

而迎接我的,只有猙獰而邪魅的笑容。

“她已經死了。

現在活著的,是華法琳.布拉德瑞森。”

那眼神就像無盡的血海一樣,將我的視線全數吞噬,“雖然看起來稍遜一些,不過你應該能陪我玩上一段時間了吧?”

“……少廢話,告訴我,外面吵得沸沸揚揚的血魔事件,你是不是幕后黑手?”

我心里清楚,這不過是一句毫無意義的話。

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已經活了幾百年的怪物,她的思維回路不是我可以理解得了的,但如果確實能問出那些死狀可怖的尸體到底是不是她做的好事,那這句白費口舌的廢話倒也值得了。

“他們啊。”

華法琳攤開了手,就像是在說著什么無可奈何的事情一樣,“確實是我做的哦?畢竟血魔也需要美味的鮮血進食來補充魔力嘛。

不過作為廢物,那也是他們該有的結局呢。”

“……所以,這是要干架的意思咯?”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她輕松愜意地笑了一下,就好像是在講笑話一般。

剎那間,她的眼神變得凌厲起來,將銳利的視線與手中的單手劍指向了我,“今天,要么是你戰勝我,要么就加入那些被丟到街頭的廢物。”

“……我們之間似乎無話可說了。

如果真的要開戰,我想知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竭力保持著鎮定,冷聲問著,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筆直地盯著華法琳,盡可能地分析著眼前的情況,“若目標只是我的血,你完全可以在我進到這間宅邸的時候直接用偷襲殺掉我,大可不必在這里空耗口舌。

所以,你肯定是想讓我做什么事情吧。”

“目的?”

華法琳露出了夸張的、嗤之以鼻的表情,“我的目的啊,是將這偽王統治的國度全部毀滅呢。

在那之前,我要你和我一決勝負——

若是‘被選中之人’,想必不同于那些廢物,完全可以活下去吧。

怎么樣,是不是很簡單呢?”

“‘被選中之人’……”

我飛快地思考著,似乎,自己就在不久之前剛剛聽到過這個詞?

——

“為時尚早,被選中之人尚未抵達此世”。

如果自己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幕電影般的場景是為真實,那么那位彌留于世的斯特凡王希望挑出“被選中之人”,繼承他畢生的力量。

而為至高無上的帝王,希望讓自己的意志與痕跡殘留后世,實現生前未嘗視線的愿望,自然也無可厚非。

想到這里,我頓時明白了過來。

華法琳,也就是薩拉,現在所做的事情,無非就是在幫助她的先祖遴選“被選中之人”。

然而身為血魔的她,卻選擇了最為血腥、最為恐怖的方式,并且依她的說法,那些被被發現的慘死之人,無疑都是這件事的受害者……

“該死……”

想到這里的我已經冷汗直冒,只能用雙手握緊了那把黑紅色紋路的長劍。

在我所看到的那一段段影像中,這把劍就是那位斯特凡王所棲身的佩劍,只是此刻,這已經帶上了銹跡的手半劍便是我所能依靠的唯一兵器。

而看著這一幕的華法琳,可怕地獰笑了起來:

“很好……讓我看看你能否被選中,駕馭先祖的力量吧!我期待著與你戰斗的快感。

預備著死亡吧,在死亡中,感受我曾感受的痛苦。

當然,我已經預見了你的毀滅。”

在居高臨下的口吻中,我卻隱約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

然而眼下已經容不得我多想了。

不過無論自己是不是那什么被選中之人,但眼下要想活下去,就必須擊敗眼前這個女人!

冷風從窗口中吹拂過來,就像是要將周圍的一切清掃殆盡。

我手持那柄利劍與眼前的對手對視已經快五分鐘了,自己依舊保持著穩健的架勢一動不動,但內心的緊張卻讓我的身子冷汗直冒。

站在身前數米之外的是同樣舉著那把單手劍的華法琳——

自己也修行過劍術,雖然不知道他實力如何,但考慮到她是個已經活了幾百年的怪物,或許實力和我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在這種情況下,一瞬間的判斷失誤或許就會讓我命喪當場。

“哦?還不錯,居然沒被嚇得丑態盡露。”

恐怕他已經見識過不少無法承受這一切而崩潰的人了吧,華法琳一臉從容地望著,“不過一直這么看著可是很無聊的。

你不動手,我就先動手了……!”

一團暗影在華法琳的背后凝聚,怪異的形狀搖擺不定,最后凝聚成了血紅的羽翼。

她輕輕地用腳一蹬地,像是離弦之箭一般向我俯沖著,用極快的速度向我砍來。

我趕忙向后彎身回避,那鋒刃在我的下巴前方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劃過,若是再晚一點抽身,恐怕我的腦袋就被直接削下來了吧。

努力穩住了自己的下盤,我揮舞起手中那把沉重無比的手半劍,向華法琳發動了反擊——

“差一點呢。”

華法琳微微地后退,躲開了我的攻擊,輕蔑地戲謔著,“來吧,繼續戰斗下去,證明你自己,再見證這一切的毀滅吧!”

“……你這家伙,腦子已經不正常了。”

不如說期待著她能正常溝通的我或許才有問題。

而就在下一秒,這女人已經在瞬間像是飛一樣接近到了我的身前,迅速地扭轉手腕砍出一劍,然后伸開另一只手,一股像是噴濺的鮮血那般猩紅的力量爆裂而出。

那極快的速度讓我連忙閃身翻滾了幾下,才勉強躲開了那股力量的沖擊波與利劍的揮砍,然后快速起身,對她的攻擊回以反擊。

然而用盡全力揮砍的劍刃撲了個空,她已經拍打著那一對血翼,向后退開了好幾步。

這個血魔很強,比我見過的任何對手都要強。

或許是因為幾百年的歷練,或許是我所不知的血法術強化了她的身體,但可以確信的一點是,我幾乎沒有多少戰勝她的可能性,幾乎只有被她殺死或是吸干血液,被丟到街頭著一個結局……

“放棄嗎?我不會拒絕作為食物的新鮮血液哦?”

不對。

放棄的念頭在那一刻,被已然久遠的記憶所沖刷著。

“……記得平安回來啊,迪蒙。”

她用平日里難以見到的眷戀神情,紅著眼眶低著頭,眼角噙著淚地說道。

這是第幾次了呢。

凱爾希在私下跟我相處的時候會變得像是一個照顧小弟的嘮叨鄰家姐姐,又像是想要倚靠他人的柔弱女子。

雖然曾經的自己自己會對她的說教感到厭煩,但是久而久之,我卻對她的這些關照我的啰嗦感到十分安心,那就好似在歸家時廳堂里的燈光一般。

我點了點頭,凱爾希便用手擦了擦眼角,繼續輕撫著我的胸前,好似整理衣裝送別兵將出門的妻子一般。

“羅德島只要有你在,我一定會回來。

約定好了。”

“那,拉鉤。”

她伸出纖細的小指,在我眼前晃動著。

“……你多大了?”

“不要,這個時候我就想拉鉤。”

“好了好了……”

是啊。

我的生命不是我自己的,因為我背負著許多人的生命,因為我背負著和那個人的約定。

所以——

哪怕不可能完整地走出這里,我也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活下去。

哪怕可能性為零,我也要戰斗下去……!

“怎么可能放棄啊!”

“那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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