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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河東河西 第07回:卓依蘭,長生殿之猶未了

東溪區,河溪湖畔音樂廳。

溪月湖如同一彎幽藍色的新月勾畫在河溪城,那月環所包圍三面環水半島,就是東溪區,也叫東溪半島。

這東溪半島地理位置上得天獨厚,規劃也是以公園休閑區為主。

這里,除了漁舟晚唱的東溪游艇俱樂部,算是富豪專享之外,一路漫步走看,東溪公園的水晶雕塑、觀湖公園的戲水堤岸、

自行車專用景觀步道的紅、林蔭慢跑專用步道的紫、風箏廣場的四季椰林、燕子樓大道的五彩石壁、露天電影院的花雨階梯,處處人文錦繡,風光旖旎。

而這里唯一可以稱得上大型建筑的,就是這座“河溪湖畔音樂廳”了。

這座湖畔音樂廳,修建于2008年,是當時還在任河西大學,建筑學院院長的肖亞兵教授,和日本建筑設計界大師安藤,和世老師攜手操刀設計的。

整個建筑,酷似一座巨大的半透明鋼琴,外立面多用玻璃幕墻;無論是正面、側面、頂面,流光溢彩、曲線婀娜、晶瑩剔透,幾乎沒有任何接縫;

遠遠看去,宛如冰雕玉砌的夢幻世界,坐落在觀湖公園的廣場邊。

而最為美妙的,是建筑倚著溪月湖岸,在光線合適、水面波瀾不驚時,音樂廳會在溪月湖面上形成一個清晰的倒影。

那玻璃幕墻自然反射著陽光或者月光,湖面也更加斑斕,和建筑本身一起,對稱結構、交錯光影,構成一座仿佛是從水底天然生就出來的“水晶宮”。

這座河溪湖畔音樂廳,雖然并不是那種可以容納幾萬人的大劇場。

但確實可以算得上和“TopFun”、“圣恩德教堂”、“西文山天文臺”一起,并稱為河溪四大當代建筑代表。

這些年來,河西省、市兩級的文化管理單位也算盡心,板起臉孔來擋了一些不上格調的明星表演、商業會展、營銷會議什么的;

在這里安排的,也盡可能是一些有點品味的戲劇、戲曲、歌舞、慶典、音樂會、藝術展之類的展演。

就是再隨和的河溪市民,來到這里,都會忍不住正一正衣冠、換上得體的笑容,唯恐自己的儀表氣場,配不上這座氣質優雅的藝術建筑。

卓依蘭當然是例外。

再怎么精致優雅的建筑,在她這朵“河西之蘭”的身后作為背景,都不會顯得高配;

甚至從某些角度來說,也只有像河畔音樂廳這樣的建筑,才配得上她這樣的佳人去悉心打扮、婉約登場。

她今夜一身冬日里深黑色仿皮草長袍,她當然買的起真皮草,但是她不適合買真皮草,愿意不愿意的,她都是一個公眾人物,需要注意這些細節。

不應該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煩,內里是一套RalphLauren舊款的,絳紫色綢緞中領連衣裙,貼體的裁剪,襯托的她那本來就曼妙的身材更加的性感。

微微秀出一段筆直的鎖骨和粉白的乳線;一雙黑色皮革馬丁靴是泓祺藝術長廊的,一家路邊精品店淘來的,扎上幾顆裝飾的黑色金屬紐扣。

扣著連衣裙下深色的打底連褲襪,兩條筆直的長腿盡不會有一絲的臃腫,反而更顯嫵媚;一頭秀發扎成一個三層交疊的花苞球。

在兩鬢微微垂下兩道青絲,微微燙出一段螺旋,搭配一對TiffanyKeys,經典款純銀吊墜的耳環。

讓她那本來就修長如天鵝一般的脖子,更加迷人嬌艷;

輕盈的三號粉底、細潤的Rome眼影、掃過臉頰的腮紅、帶著光澤的唇彩,今天她特地試用了一套“綰”的秋款少女彩妝。

加了些許活潑的亮色,讓她那本來就輪廓優雅的五官,更添了幾分精致和俏皮。

出來時就擦了一些身體乳,所有還稍稍在耳畔、裙邊噴了幾蓬Cha

le的風車香水。

即使是一個人,偶爾來聽戲放松,卓依蘭依舊是卓依蘭,所到之處,猶如一朵依蘭綻放,是所有場合中最幽靜清雅的香。

所謂玉人天成、佳麗粉黛、窈窕纖華、雍容得體,才對得起這方建筑那典雅的藝術氣息。

今晚,她是作為一名普通觀眾,來欣賞一個叫做“月湖社”的業余戲曲社,在湖畔音樂廳辦的戲曲展演。

這演出規模不大,只用了湖畔音樂廳的“秋廳”,是五百人的雙層小劇場。

演出也沒有做過宣傳,甚至壓根就沒有售票,大部分觀眾都是預約邀請制,以及一些關系戶的贈票。

當然,卓依蘭也知道,這“月湖社”名義上是個傳統戲曲藝術愛好者俱樂部,實則里好幾位核心成員。

都是河溪乃至首都有頭有臉的,社會名流或者家屬,其實多少帶著上流社會,小圈子社交性質的意思。

而只有更小的圈子里的人才知道,昔日里這個“月湖社”的創始人之一,就是當年三奪C國戲劇最高獎項蘭桂獎。

多次登上C國中央電視臺春節聯歡晚會、C國文化部春節聯歡晚會、筑基回歸祖國50周年慶典晚會,以及各省衛視春晚。

也多次登上熒幕拍攝過好幾部戲劇電影,名動C國乃至亞太的一代越劇名伶。

后來卻在當紅年紀嫁為人婦、退出舞臺生涯,成為C國政商大佬,萬年集團董事長童萬年的夫人——鄔霞飛女士。

當然了,這“月湖社”能一直運營至今,在河溪、首都、郝洲、筑基都有活動延綿不絕。

不能光是玩的小圈子社交那一套,對于傳統戲曲和藝術,也真的自有一份社團的執著,并不僅僅是玩票而已。

今天的演出,雖然是業余愛好者主演,請了幾位名家來鎮場,其實論水準是絲毫不亞于專業劇團的,不僅有好幾位醉心傳統戲曲的名家客串登場。

就連河西音樂學院的郭鈺教授,和她的幾個朋友,等一下都要難得登臺表演一段“‘古器今章’合奏”。

用七種古典樂器一起合奏現代交響樂,其實是非常難得的風雅好節目。

否則,以卓依蘭的身份品味,也不會被郭教授邀請來坐坐。

當然了,卓依蘭算是個公眾人物了,郭鈺教授是有分寸的,邀請歸邀請,肯定不會泄露她的行蹤。

所以卓依蘭在地下車庫停了車,就直奔“秋廳”二樓右側角落里的包廂,并不會有閑雜市民來打擾。

但即使如此,她是河西的頭面名人,一路上卻也很容易被人認出來。

在電梯里,遇到了她認識的河西省教委的,一位處長和夫人,不得不打了招呼;在VIP過道里,被同樣來聽戲的河溪市文旅局的。

一個女干部和她的老公叫住,寒暄了幾句;快進入包廂前,又和一個自我介紹是,河西冬季運動中心女教練白荷女士,和一個白皙的戴眼鏡的。

叫做祝蕊珺的女孩,認識了一下,握了握手……其實這個級別的人物,她本來是不介意的,老實說也記不住那么多人;

但是那個白荷自我介紹是“柳晨院長的朋友”,而那個文靜害羞,都不怎么敢抬頭的,祝蕊珺居然是國家隊隊員。

她才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甚至和祝蕊珺客套了一句:

“希望下次有機會可以訪問您。”。

直到這時,她才意識到,自己今天是少有的,一個人來聽戲的。

一個人……有什么不對么?

她的包廂在二樓右側。“秋廳”的二樓小包廂,其實是一個個雙人座的隔斷,形成一個弧形圍繞著舞臺中央。

雖然看不見隔壁的包廂,她在右側只要微微一張望,卻可以遠遠的看到最左側幾個包廂里的客人。

讓她哭笑不得的是,她果然又看到“熟人”了;而且這一對,是她有點始料不及的“熟人”。

那一領咖啡色風毛領大衣的,正是屏行奧林匹克中心的,首席執行官周衿女士;

而坐在一旁,周衿的男伴,卻是現任河溪市體育局,體育經濟處副處長——石川躍同志。

遠遠看去,卓依蘭真的有點啞然失笑,覺得世界好小;她知道這種場合自己是沒必要,和周衿打招呼的。

她微微側過身子,讓自己的身體隱藏在包廂更靠內側,好讓周衿不注意,看不到自己。

周衿是她因為一次巧合的落水事件而認識的“秘密閨蜜”。

她和周衿兩個人階級有差,可能正因為階級相差太遠,反而一起玩的毫無戒備、很是貼心,可以說是無話不談了。

誰也料不到,自己這朵高貴靚麗的河西空谷幽蘭,有這么一個完全不知名的手帕交。

但是世事就是這么難料,一轉眼,這個原本只是河溪體育系統不入流的小助教,自己的小姐妹,居然也會和自己,同樣被邀請出席在這種場合了。

當然了,和卓依蘭相比,周衿的社會地位還有所不及,并不是一個層級的;

但是會被邀請來觀看月湖社的演出,這本身就說明了,周衿在河溪社交場合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卓依蘭是替周衿高興,但是也多少有些唏噓。

而更讓她有點吃驚的,周衿的身邊,居然是石川躍。

她當然知道周衿和石川躍的“關系”,周衿自己就一直沒對自己隱瞞過這點;

而且,“周衿是石川躍的女人”,至少在河西體育系統的八卦故事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這一碼歸一碼,要知道,在河西社交圈里,對于“誰是石川躍的女伴”,一般認為的,都是那位網壇公主言文韻。

按理說,石川躍再怎么風流,如今到底也是個副處級國家干部了,也不該明目張膽的和其他女孩,一起出席這類場合。

但是卓依蘭一沉吟,就想明白了,石川躍今天和周衿一起出席,應該是以“屏行奧林匹克中心負責人”的身份,從這條線上來說。

石川躍是市局負責人,周衿是實際操盤人,一起被邀請,屬于光明正大的可以出雙入對了。

估計“月湖社”的贈票是送到屏行會所,才會有這樣的出雙入對的出席。

出雙入對……

也不知道怎么了,她覺得有一陣莫名的心煩意亂。

她稍稍有點后悔,早知道應該帶自己的同事托馬斯一起來。

她的這位美國同事,是C國一定圈子里出了名的制作人,卻也是出了名的GAY,這種“完美的人設”。

一向也都樂于扮演她出席一些場合的“男伴”,替她也擋了一些“麻煩”;今天,自己怎么就忘了約他一起呢?

是啊,今天的場合,雖然說是聽戲而已,但是大部分還都是出雙入對而來;周衿都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石川躍一起出席活動了,而自己還是一個人。

一個人……

自己,還是一個人么?

自己好像這才意識到,放眼河溪城,自己居然沒什么合適的伴侶,可以邀請來一起參加可這樣的節目。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她抿抿嘴唇,把自己的注意力移到舞臺上已經開始的表演。

表演很低調,報幕員是個中年女性,也不知道是什么來歷,一身禮服,手持話筒,介紹節目,感謝主辦方和贊助商,倒也不啰嗦。

先是兩個墊場的節目,一折是新編的現代越劇,是五個河西文藝界的演員輪流疊句唱來,倒也算新穎有趣。

再來一折,卻是一位不知道哪個系統出身的年輕演員,表演的京劇《鎖麟囊》。

臺上的女演員娥眉脂粉之下,其實細看也是一副青春好顏色,一身紅袍,扮相錦繡,眉目流轉,風流遲疑,腰身輕盈,款步旖旎:

春秋亭外風雨暴

何處悲聲破寂寥

隔簾只見一花轎

想必是新婚渡鵲橋

字正腔圓,唱得也可以說是是婉轉裂帛,猶如天籟。

那份新人遲疑,欲說還羞倒是演得盡在眉梢眼角。

就連卓依蘭,心中都是一蕩……也忍不住自嘲的微微一笑。

怎么今天都是這種主題?

以她的冰雪聰明,展念之間,也明白了自己今天的小小悵然,由何而來:自己其實也到了沒有男朋友或者婚姻,會被人問個“為什么”的年齡了。

一個人……

自己,是一個人么?

她當然不會愁嫁,也不會以那種世俗的眼光,去看待自己的個人問題,但是再怎么灑脫,再怎么驕傲的男女,越是優秀,越是會有這種偶爾的尷尬。

自己是一個人么?

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她卻有點收不住意馬心猿。

再過年,自己就是二十六歲了,居然……到今天還沒有機會品嘗過男女性愛的滋味。

她捫心自問,自己絕對不是那種保守封建的女孩,對于所謂的貞操觀念也并不看中。

但是,她也不愿意隨便付人,不是什么樣的男人,都配得上嗅聞她的空谷幽蘭之香。

除了那年、那次、那人,除了那段她都不愿意回憶的往事,……居然一路以來,從來沒有人能叩開她少女的心房。

想想也可以理解,以她的條件,無論是家世、外貌、學問,一般的男性,站在她面前,還沒有勇氣展開攻勢就自慚形穢了。

想到這里,她甚至有點后悔了,去年,夏婉晴牽線搭橋,替她介紹的是河溪省委書記王鼎的公子王海,那個大海,雖然是大家。

卻沒有紈绔氣,運動、陽光、健康、爽朗,也有品味,對自己也算是尊重又不卑不亢的。

只不過自己接觸了幾次還是沒有什么太主動,以王海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兩個人能發展,哪怕……只是做個朋友,今天這樣的場合,自己約王海一起來坐坐也是好的。

一個人……

自己,是一個人么?

是啊,有沒有一個合適的男人,可以走入自己真實的感情世界呢?可以陪伴自己度過這些浪漫的歲月,可以在溪月湖畔和自己一起漫步。

一起來聽戲,一起來聊天,可以輕輕的呼喚自己的名字,溫柔的擁自己入懷,用值得信賴強壯的胸懷,讓自己感受到被呵護的溫暖呢?

如果真的有那種男人,可以真誠的對待自己,真誠的愛自己,愛自己的靈魂,愛自己的細節,可以和自己交流思想和生活的情趣;

而不是因為自己的名聲、地位、金錢,尤其是家庭……那有多好。

如果……真的有那種男人,自己當然愿意讓他……讓他……讓他……盡興的玩自己的身體。

她雖然沒有性經驗,但是自問并不是一個封建保守的女孩子。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美,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有足夠的資本,帶給男人無邊的享受和快樂。

她也懂得和自己愛慕的人,在一起品味性的歡愉是一件美好而浪漫的事。

是啊,如果有個他,自己當然愿意含羞帶恥的,在浪漫的燈光下,在雪白的大床上,或者……

是在水晶剔透的浴缸旁,脫掉自己的內衣,摘下自己的文胸,給他觀看、欣賞、摸玩自己的乳房。

是啊……自己的乳房,那么挺拔,那么雪白,玉峰如同凝脂沒有一點瑕疵,乳頭又那么嬌媚滑膩,自己的那個他,一定會愛不釋手,盡情的揉動摸玩吧。

他如果粗暴一些,用力一些揉動,可以品嘗到自己的呻吟求饒聲,但其實自己是歡愉的。

是啊……如果有個他,自己不會自己脫掉自己的內褲,自己要把那個神圣而美好的過程,讓給那個男人去享受。

自己要讓他親手剝落自己最后的遮掩,去探索自己下體的細潤、美麗和纏綿。

自己會讓自己的恥骨、陰唇、恥毛一起為那個男人綻放。

去感受第一次和男人身體的無縫接觸。

自己也算有帶你歲數了,應該會好好的經營自己的初夜,讓那一夜,浪漫、可愛、激情四射又風流旖旎。

自己會羞恥,會矜持,但是也會一定會讓自己的那個他滿足,哪怕……他要玩一些更加刺激的游戲。

自己要讓自己的身體,給那個男人最高的享受,最激烈的沖擊,讓自己失去童貞的絢爛,給那個男人以終身難忘的快感。

……

“下一個節目,由我們河溪棋院的院長,兩屆世界圍棋錦標賽亞軍,臧秋枰老師,為大家表演京劇選段《定軍山》……”

……

要命了……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一個勁的胡思亂想。

她搖了搖頭,回避自己去繼續去勾畫旖旎場面。

為了讓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她抄起一旁小幾上節目單,胡亂找了起來。

很快,那節目單上一行,引起了她的注意:

“昆曲《長生殿》首都戲劇學院,傳統戲曲青年大獎,一等獎獲得者:紀雅蓉”

卓依蘭皺眉了。

剎那間,那種屬于新聞記者的敏感,讓剛才所有的少女情懷胡思亂想都消弭了。

她的注意力果然集中了起來,甚至讓她忍不住低頭在四周巡視了一下,眉心開始擰成團。

“紀雅蓉?”

當然了,一般人是不會知道紀雅蓉是何許人的,但是卓依蘭卻隱約記得這個名字。

這不是石束安的夫人么?

柳晨老師的……小三?

該不是同名同姓吧?

她怎么跑這里來演出了?

紀雅蓉要來唱昆曲?來河溪?唱《長生殿》?

就算是玩票?這……也不合適吧?

隱隱約約記得這個紀雅蓉是個演員,原來以前還真是戲曲學院的科班生啊?

等等……

紀雅蓉……

石川躍應該管她叫什么?嬸嬸吧?

石川躍可就坐在那邊啊?這不尷尬么?

卓依蘭不知道怎么了,總覺得自己嗅到了不舒服的氣味。

而舞臺上,幾道干冰化作瑤池煙云,一個窈窕身影已經款步而前,而輕歌魔舞,已不辨何處是人間:

“黃昏后,碧天如水,銀漢無塵,碧澄澄云開遠天,光皎皎月明瑤殿。”

“情尤未了,終究能償夙愿;道尤未了,蓬萊月宮相見;人尤未了,幻出仙凡姻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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