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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失魂落魄

有一個人,她在我一生中烙下深深的記號。

別人都叫她“甜蜜蜜”,也有人叫她“小蜜”,而我一直叫她“媚媚”。因為,我最喜歡她“媚”的樣子,她甜美的笑聲令我終生難忘。

愛是不能忘記的,她已經在我的心里生了根,融進我的血液里。

“你走的那天我會哭的”、“要是你哭了我就不走”、“那我就等到你走后再偷偷地哭”,曾經的言語,再一次涌現在明雨的腦海。

他靜靜坐在房間里,看著書桌上田媚媚的相片。

所愛的人已經離他遠去,再也沒有她的音容笑貌。思念也因時間和距離變得模糊。

曾經的刻骨銘心,曾經的甜言蜜語,曾經的快樂與哀愁,曾經的曾經……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茫然。

明雨點燃一支煙,淚水無聲的從他的臉上灑落。田媚媚給他寫了一封信說:

“我們的事讓我媽知道后,她求我不要和你來往,不要再寫信給你,她說我們之間是沒有結果的,以前的事過去就算了,“

“既然已經分開就不要再去想對方,我聽后一夜未睡,媽媽說得對,時間和距離會改變一切,謝謝你曾經帶給我的快樂與哀愁,”

“長痛不如短痛,我們分手吧,我不會再寫信給你,你也不用回信,請多多保重,再見!“

“我以為我是個堅強的男人,可我為什么會落淚?”

明雨靜靜地凝視著相片中的田媚媚,那個曾經帶給他許多甜蜜回憶的人。

明雨一直以為,瓊瑤小說中那種生離死別的事,不過在別人的身上上演,如今卻輪到自己,他才深深地體會到那切膚之痛,也深深地理解什么是無奈。

愛到盡頭,覆水難收。

明雨想過這一切遲早會到來,但真的來了,自己是那樣的束手無策,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令人無法去逃避。

相愛的人因為時間和距離分開,這是多么的傷感與無奈。多情自古空余恨,明雨嘆惜一聲,把田媚媚的相片放到抽屜里。

就讓相片和回憶,都珍藏在角落里吧!愛到不能愛,放棄也是最好的選擇。

放棄并不意味著忘記對方,只不過把思念埋藏在心里,讓自己默默承受失意的痛楚。

用平靜的神情在生活,只不過在心底里,不經意的時候問一聲:你現在過得好嗎?

人并不是單單為愛情而活著,可是一旦生命里沒有愛,那么活著就沒有什么意義了,宛如行尸走肉無異。

愛一個人遠勝于愛自己時,所愛的人就是他的生命,其他一切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了。

當愛不存在時,一切就不存在,剩下的就只有茫然、失意、痛楚,當然還會有淚水。

淚水已無聲無息地流到了明雨的嘴角,流進他的嘴里,淚水是咸的,咸得讓他心都痛了。

失戀的感受,原來全是淚水,全是心痛。

那個在操場上淺淺一笑的小龍女,那個曾經一次又一次呼喚我名字的女孩,她就這樣走了?她就這樣輕易地走了?

從我的記憶里消失了?明雨無力地搖搖頭,他覺得全身乏力,似乎讓人抽空一般。

再也不會回來!那種日子再也不會出現!

田媚媚啊田媚媚,你可知道我多么的愛你嗎?

你為什么這樣輕易就去放棄?愛一個人真的好難!

明雨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他的心很亂。媚媚,你可聽到我的呼喚?

田媚媚沒有聽到他的呼喚,卻有人聽到了。歐陽楚來了,她是拿著她和明雨合影的相片來的,見到明雨的房門開著就進來了。

進屋后見他躺在床上不動,就驚訝道:

“明雨,你怎么了?”

她見明雨沒有反應,然后她看到書桌面的信,那是田媚媚寫給他的信。

雖然歐陽楚沒有偷看別人信件的壞習慣,但她也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女子,她拿起信看在眼里,然后道:

“呵,原來是失戀了。”

明雨依稀中聽到有人說話,他睜開眼睛見田媚媚剛好坐在桌子前,于是他不假思索伸出手拉著田媚媚的手,道:

“媚媚,媚媚。”

歐陽楚正在看著信,突然被明雨拉著她的手,她出于本能用力一掙,明雨握得很緊,她無法掙脫,于是她連聲道:

“明雨,我是歐陽楚。”

明雨聽到歐陽楚的大聲說話,頓時清醒過來,他連聲道:

“原來是你,真對不起,我嚇著你了。”

歐陽楚定定神,道:

“那倒沒有,你失戀了,難怪那么失意。”

明雨苦笑著道:

“你鬼精靈的,我不說你也知。”

歐陽楚笑笑道:

“沒有呀,我看了那封信,對不起。”

明雨嘆一口氣,道:

“沒關系。”

歐陽楚安慰他道:

“別太難過,好姑娘處處都有。”

明雨把話題轉開道:

“楚楚,相片沖出來了吧,給我看看。”

相片拍得很好,加上明雨和歐陽楚的表情都很自然,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一對幸福的戀人在一起。明雨看了忍不住道:

“照得真好,別人要是不知情,肯定會以為我是和女朋友在一起。”

歐陽楚吐了吐舌頭道:

“剛剛失戀,又變得油嘴滑舌。”

明雨笑笑道:

“我是言不由衷,你看你相片里多美。”

歐陽楚的眼里充滿笑意,她格格地笑道:

“你口氣越來越像陳倫那樣,說話總是有口無心。”

明雨不服氣道:

“是嗎?這樣才有情調。”

歐陽楚嘆了一口氣道:

“有錢人才談情調,人一旦貧窮,還談什么的情調?”

明雨打斷她的話道:

“好楚楚,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世俗啦?我一直當你是仙子般的女孩子,是不應受到紅塵俗世污染。”他說話時一臉真誠。

歐陽楚淡淡道:

“你太夸贊我啦,我說的是實話。”

她一直都很實在,從來沒有想過明雨說的那樣。

明雨接口道:

“一個人活著就應快樂著,不要在別人的陰影里生活,過日子本來就不是一帆風順。”

歐陽楚盯著明雨的眼睛正色道:

“要是你老為兩餐奔波忙碌,生活沒有安全感,你就不會說這種話。”

明雨沒有躲開她的眼神,道:

“我就是我,不會因為別的什么東西改變自我。”

看到這個長相和田媚媚差不多的女孩子,他心里就會有很多想要說的話。

歐陽楚低下頭,看一下手中的相片道:

“明雨,我不和你爭論,我可要走了。”

明雨聽到她說要走,連忙道:

“楚楚,我覺得很煩,你能和我多說一陣話嗎?要不,我請你去喝酒。”

歐陽楚看了他一眼,道:

“喝酒就不必了,但我真的有點餓。”

明雨順水推舟道:

“那么我們到門口的小食店里吃點東西吧。”

歐陽楚想一下道:

“那好吧!”

兩人走出房間,明雨看到歐陽楚俊俏的臉蛋兒,他心里由衷道:

“楚楚,你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你,你經常和他們去玩嗎?”

歐陽楚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沒有。”

明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試探道:

“這就奇了,難道那些男孩子是瞎子?”

歐陽楚笑了笑,接口道:

“是我沒有接受。”

其實她的意思是,還沒有真正能讓我動心的男人,可是怎樣的男人才讓她動心,她自己也說不清。

明雨頓時悟道:

“啊,你還很高傲的呢?”歐陽楚一臉認真道:

“你是我第一次接受邀請的男孩子。”

明雨聽了也笑道:

“是嗎?那么我很榮幸,不過,我是要讓你陪我喝酒解悶,不象其他人是為你而約你,所以我不算數。”

歐陽楚正色道:

“正因為這樣我才答應,我和劉星云一樣,沒有接受過男孩子的邀請。”

明雨不服氣道:

“是嗎?那我覺得是你倆碰見的男孩子太差勁了,要是碰到一個大帥哥,人家不理你,就不定你也想認識人家。”

歐陽楚笑道:

“有那么帥氣的男孩子嗎?”

明雨肯定地說道:

“會有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歐陽楚笑道:

“也許吧,可是我沒遇見。”

她的笑容里充滿自信,她是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子,她當然有值得她驕傲的資本。

明雨想到劉星云高不可攀的樣子,于是問道:

“劉星云的眼光很高吧?”

歐陽楚隨口就說道:

“那當然,追她的人多著呢。”

看來她的確是很了解劉星云,對她的事也很清楚。

明雨不以為然道:

“我就不會追她這種女孩子。”

歐陽楚聽到明雨這樣說,于是不解道:

“為什么呢?”

明雨笑了笑,他看了一眼歐陽楚道:

“很簡單,不是一個檔次的人,有巴結富貴之嫌疑。”

歐陽楚看到明雨的笑容有些古怪,就不相信道:

“她那么美,我才不相信你不動心。”

明雨沒有回答她的話,過一陣他說道:

“要是讓我在她和你之間作選擇,我一定選擇你。”

歐陽楚看了一下他的臉,見他的表情不象是在說笑,于是問道:

“為什么?”

明雨看著她俊俏的臉蛋道:

“因為我覺得你比她更適合我,而且我更喜歡你。”

歐陽楚笑了笑,并不答話,她的笑容很美,淺淺一笑時嘴角邊露出一個小酒窩。聽到男孩子的夸贊,她覺得很開心。明雨看到她笑時,暗自道:

“她多像田媚媚,笑的時候更像,要是媚媚在這里多好,算了,我還是不想她,免得再傷心。”

當愛情逝去時,強求也沒有用,回憶只會帶來痛苦,思念只能徒增煩惱。

有的人失戀后若無其事,有的人失戀后痛哭流涕。

若無其事并不意味著沒有痛苦,只不過是在沒有人的地方偷偷哭泣;痛哭流涕也無法挽回愛情,只不過讓對方更加厭惡而已。

無論是喜是悲,都要有一份平常心,留一份從容與平靜給別人,讓自己也活得有尊嚴。

年輕的時候,感情上的挫折是常有的事。愛與被愛,本身就是一件無法勉強的事,你可以去愛別人。

但不能勉強別人去愛你;你可以不去愛人,也不能勉強別人不去愛你。

愛情,因為有笑有淚,才會更加曲折動人。

愛過,就不要后悔。

在愛情的世界里,沒有誰對誰錯,只有執著與放棄。

許多的愛情之所以沒有結果,是因為自動去放棄。

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感情也是如此。

陳倫來不及再找小麗,小麗就已經走了。

她嫁給一個臺灣人,于是便辭職跟臺灣人到廈門去了。

半個月前,從臺灣過來三個祖籍是僑縣的商人,他們準備在僑縣相親。

僑縣是出名的華僑縣,每年都有很多臺灣香港等地的男人回來相親。

由于有這樣的需求,便產生一群專門從事涉外婚姻的紅娘,她們巧舌如簧,把那邊說得天花亂墜,使得嫁到臺灣或香港,成為這里女孩子的一個理想。

這些紅娘的收費并不低,單是介紹雙方認識就要1000元錢,如果介紹成功,還要收取20000元介紹費。

有了這樣高的回報,這些紅娘們更是熱心于這樣的婚介。

這次從臺灣過來的三個男人更是不簡單,因為這次過來的是臺商,他們也想尋找僑縣的女子為妻,消息一經傳出。

僑縣許多的女孩子都蜂擁而來,她們都渴望能得到這些臺商垂青,嫁入富貴人家。

臺商在僑縣大酒店住宿。

第二天就來了許多年輕的女孩子,她們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等待著臺灣客人的出來。

小麗也陪她的表姐來這里,陳倫說的話讓她感到羞辱,她本不想來但經不起表姐再三懇求,就和表姐來了。

臺商在一個小客廳里相親,那些女子一個個從大廳進去,讓臺商看過容貌,宛如古代君王選妃子一般。

小麗等了一陣,見到那些女孩子面色各異從里面出來,心里感覺不是滋味,本來陳倫讓她受的氣還未消,如今又遇到這種場面,她的心里更加不痛快。

于是她推開門,快步走出去。

不料剛轉過拐角時,“撲”的一聲她和一個男人撞個正著,她摔倒在地上。

那個和她相撞的男人很關切地問她道:

“小姐,你沒事吧?”

小麗想站起來,可是她的腳很疼痛,于是她干脆坐到地上,一言不發地望著撞她的人。

這是一個矮胖的男人,大約三十歲,頭發梳得發亮,肥粗的手指戴著幾個閃閃發光的金戒指。

那個男人殷勤道:

“小姐,傷著了嗎?”

小麗掙扎著站起來,道:

“沒事,只是有點疼痛。”

男人伸出手,道:

“這樣吧,我扶你到客廳休息一下。”

小麗沒有伸出手,她只是淡淡道:

“不用。”

可是她的腳一用力,她又差點摔倒,看來她的腳扭傷得不輕,于是她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不再出聲。

男人也不多說,他扶著小麗的肩膀,兩人慢慢地走到會客廳。等到小麗坐下,那男人并不急著要走,他恭維道:

“小姐,你長得真漂亮,你有男朋友嗎?”

小麗搖搖頭道:

“沒有。”

她不明白這個男人怎會有這樣的問題。男人聽了她的話,高興道:

“真的,那太好了,就是你!”

他的臉上全是興奮的笑容。

小麗有點摸不著頭腦道:

“什么就是你,我有點搞不懂。”

原來這男人是來僑縣相親的臺商,他見小麗從那個客廳出來,以為她也是來相親的女子,見到小麗一臉的疑惑,于是問她道:

“你不是從里面出來嗎?”

小麗點點頭說道:

“是呀,我是陪我表姐看臺灣佬。”

那男人笑笑道:

“我也是臺灣佬,但我祖籍在僑縣,我一直都希望找一個僑縣的女孩子為妻,沒想到遇上你。”

小麗笑了笑道:

“你一見面就想娶別人為妻,太快了吧?”

男人搓搓手,一臉無奈道:

“沒辦法,時間緊迫嘛。”

小麗見他那個很無助的樣子,笑道:

“那你看中了哪一個女人,等下我也想看看。”

男人聽了她的話,不覺一怔,道:

“什么?我剛才不是說了嗎?就是你呀!”

小麗一聽,頓時忘記腳痛跳了起來,道:

“什么呀,哎呀”,她的腳一陣疼痛又坐下去,道:

“不成不成,我們根本不認識。”

男人有點著急,道:

“這有什么呀,我可以留下來陪你多幾天,咱倆再慢慢聊。”

小麗搖搖頭,道:

“只是太突然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男人單刀直入道:

“你想不想嫁到臺灣?”他盯著小麗的眼睛。

小麗想到陳倫那付德性,心想離開這里也是好事,加上她一直夢想嫁個有錢人,如今機會到來,于是她點點頭。

男人認真道:

“我叫林正源,在廈門開一間皮件廠,如果你愿意,我帶你回去讓你做老板娘。”

小麗想了想道:

“等到我表姐出來再說好嗎?”林正源殷勤道:

“好呀,我們在這里等,要不我扶你到我開的房間里休息一下。”

小麗看了看他的臉,見他一臉的誠意,不象是在欺騙自己,但還是道:

“在這里吧。”

林正源點點頭道:

“行”,他對小麗一見鐘情,小麗那高聳的胸脯,曲線迷人的身材,任何一個男人看到都會眼饞,林正源已經被迷住了。

古龍先生說過:要對付男人,女人身上的武器很多,但最有用的還是那豐滿成熟乳房。

英雄難過美人關,豐乳肥臀的吸引,誰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林正源在僑縣住了幾天,小麗陪他玩幾天。

然后,他倆在僑縣大酒店大擺酒席,小麗風風光光地嫁給林正源,于是辭去工作,跟著丈夫去廈門做生意。

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兩個人之間的事,說難也難說易就易。當一切都難以說清的時候,就以“緣分”來解釋吧。

陳倫得知小麗嫁給臺商之后,心里感到有些不是滋味,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贏家。

現在他忽然覺得自己其實輸得很慘,兩手空空的什么也撈不到,于是他狠狠道:

“日你娘的小麗,女人都他媽的水性楊花,貪富厭貧。”

他以為自己會不在乎,原來自己還有些在乎。男人可以背叛女人,卻容不得女人背叛自己。

男人背叛女人更多傷害的是女人的元氣,女人背叛男人更多傷害的是男人的自尊。

男人可以同時擁有很多女人,卻不能原諒任何一個女人變心。

這是男人的劣性,也是男人的不幸。

劉星雨近來心情不錯,他現在已是副科長了。

沒有比升官發財更讓人高興的事,劉星雨有一個好父親,也有一個好母親,他更為得意的是他有一個好單位,而且最近又升官了。

他覺得一切都很滿足,而且是他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朋友。

可是他滿足之時,總覺得有一絲遺憾,現在他忽然發覺他沒有了這份遺憾。

因為他一直缺少一個知己,但這天他妹妹劉星云告訴他,說明雨在長城公司上班。

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填補這個遺憾的方式,他和明雨是中學很要好的同學。

他讀中專明雨讀高中考大學后就失去聯系,如今發覺兒時的好朋友就在身邊,怎能不讓人高興。

然后,他開車去找明雨。

明雨的生活已經恢復平靜,無論發生什么驚天動地的事,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當一切都過去時,生活又會恢復本來的面目,生活是不會因為人而改變。

兩人見面時發覺對方都長高了,也成熟了許多,一時間兩個好朋友不知說什么才好。

這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兩個人都說不清,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只有那份純真的友情一直未變。

它如一壇珍藏著的好酒,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香醇,愈發綿長。

劉星雨打了明雨一下,連聲道:

“我從我妹妹口里得知你的消息,你這家伙,回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

明雨微笑著不出聲,多年過去了,劉星雨依然是樣的爽直,那樣的熱誠。

一晃就已經七年,人生中能有多少個七年后的重逢?少年時的朋友,如今依然在周圍的知己又有幾個?

再能擁有這樣的一份感情,那是多么的幸福啊!因為相知,所以永不褪色。

他們到附近的確家大排檔上吃飯,也許大排檔的氣氛更適合朋友間的小敘,沒有歌聲,沒有服務小姐甜甜的微笑。

也沒有因多年未見而產生的隔膜,朋友就是朋友,有很多都不必多說,能相聚坐在一起就足夠了。

劉星雨拼命勸酒,明雨一直很少喝酒,這次也喝過不停。

醉了,真的是醉了。

在酒席上,我們常常會碰到這樣的場面,那些說自己沒有醉還能喝的人,往往是已經喝醉酒了的人;

那些聲稱自己已經醉了不能再喝的人,才是沒有醉酒的人。

明雨沒有喝醉過,劉星雨也沒有醉過,但這次兩人都不知不覺中喝得醉意朦朧。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一直沒有醉過的人,偶爾醉過一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適當的逃避和放縱,也是人類自我保護的一種本能。

只是醉酒醒后的頭痛,卻讓人感到很難受。

劉星雨畢竟是一名警務人員,雖然沒有公務在身,但酒后是不能駕車,于是他打電話道:

“小艷,有空么?到長城公司來接我。”

過了一陣一個高大健美的女子來到,明雨只覺得這女孩子有些眼熟,卻一時之間又記不起在那里見過,劉星雨向他介紹道:

“王艷,我的女朋友,這是明雨,我以前的死黨。”

王艷接口道:

“我們以前見過面的,在阿云生日的晚上。”明雨頓時悟道:

“怪不得那么眼熟,原來是那次見過面。”

送走劉星雨他倆,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明雨帶著幾分醉意回房間。整幢樓的房子都已經燈火通明,唯有明雨的房里沒有燈亮。

有火光的地方就有人類和關愛,明雨想起了書上的一句話,也記起了他和田媚媚初次相識時,自己對她說過這句話。

心里不禁多了一份感慨:我的房間里沒有火光,也沒有愛……

走上樓梯,剛好和隔壁倒垃圾的李會計一起上樓,明雨道:

“李會計,你是劉星雨的大姨吧?”

李會計點頭道:

“是,你認識劉星雨?”

明雨道:

“當然認識,我們是中學時最好的朋友。”

李會計有些贊許道:

“劉星雨現在到交警大隊上班,前不久剛當上副科長。”

她說到劉星雨的事,臉上全是得意的神情。

明雨點點頭道:

“他越來越有出息了,我們剛才在一起喝酒。”

李會計道:

“劉星雨為人不錯熱情又正直,他的妹妹劉星云文靜一些,人也漂亮。”

她的話未說完,忽然樓上有人道:

“大姨媽”原來是劉星云在上面。

明雨大聲道:

“阿云,剛才我還和你哥一起喝酒呢。”

李會計看了他一眼道:

“你認識劉星云?”

明雨笑道:

“那當然,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我怎會不認識。”

正說著,兩人到了門口,劉星云見到是明雨,連聲道:

“怪不得我和艷姐在一起時,我哥打電話叫她接他回去,我便和艷姐搭車過來,原來是你在整他啊!”

明雨一付被冤枉的樣子,道:

“你哥是人民警察,我那敢故意整他,阿云,你今晚真漂亮。”

劉星云白衣勝雪,宛如一朵白玉蘭婷婷玉立在夜風中。

李會計接口道:

“阿云一直就很漂亮。”

劉星云一聽,撒嬌道:

“大姨媽,你又在說人家了。”李會計笑笑道:

“云云,好,我不說你了。”

兩人一起走進客廳,李會計回頭對明雨道:

“明雨,進來坐坐吧。”

明雨搖搖頭道:

“不了,我頭有點暈。”

接著他打開自己的房門,也不開燈,徑直走到床上躺下去。陣陣的醉意涌上他的頭。

自古圣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但飲者又何嘗不是寂寞?熱鬧過后的寂靜,沉醉過后的清醒,便是一種說不出的寂寞。

人們愛喝酒是因為害怕獨處時的寂寞和孤獨,所以才有“獨飲無趣,酒逢知己千杯少”的說法,也有了“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的千古佳句。

明雨的頭有點暈,心里卻煩躁起來,酒后的寂寞,更覺得空虛和無奈。他又想到了田媚媚,那些歡笑和打鬧又涌現在眼前。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是李白酒后沉醉寫的一首詩。

詩中的寂寞無奈,明雨深深地品味到了,他暗暗道:

“李白一生都縱酒狂歡,其實一生都不得志,才借酒消愁,想必他也是一個性情中人。”

他以為自己會把田媚媚忘記掉,可是田媚媚已經在他的腦子里生了根,已經融入他的血液里,成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于是他點起一支煙,在煙霧彌漫里品味著曾經的往事。

記得有一次,明雨和田媚媚吵嘴,也不知是為了什么吵嘴的。

明雨性子急,田媚媚老愛開玩笑,最后明雨急了,輕輕打了田媚媚一下,田媚媚流著淚水卻不哭。

她只是默默地看著明雨,什么話也不說,結果明雨又哄又騙,很久才讓她開心起來。

從此,明雨對她多了一份敬重,他一直把田媚媚當作小姑娘來看,經歷那次事之后。

他才覺得田媚媚是一個性格倔強的女孩子,雖然她的外表給人一種很柔弱的感覺。

還有一次他到工廠里實習,剛好是周末,田媚媚說好要來看他的,結果那天天空下著大雪,明雨以為她不會來就不去工廠了。

但第二天到工廠里,有人說昨天有一個小姑娘,在這里等了他一下午,并留有一張紙條道:

說好我下午來看你的,你卻不見蹤影,明天下午我再來看你。

明雨當時很感動,直罵自己懶惰。

有一個人在雪天里等了他一個下午,那是他所愛的人,這份情意他怎能不感動。

往事如煙,歷歷在浮現在明雨的眼前,今生,不知道是否還能遇上田媚媚?是否還能遇上她這樣的女孩子?

愛過是不能忘記的,真愛已經在他的心里打下了一個烙印,永遠無法磨滅。

為了愛,多少男人義不容辭,在風雨中默默承受;為了愛,多少女人心甘情愿,在生活中默默奉獻。

愛是偉大的,是無私的;所以,有愛的地方,就有溫暖。

劉星云在李會計屋里說了一陣話,便想到明雨處,她見過很多男孩子,不少是因為她父親是經貿局局長而巴結她,而有的是貪圖美色接近她。

卻沒有一個男孩能像明雨那樣,全身都是與眾不同的灑脫和不羈。

中學時她就被這個男孩子吸引住,現在,這份感覺變得更強烈一些。

她渴望見到明雨,聆聽他的聲音,雖然,這不代表著愛情,但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聊天,也是一件開心而難得的事。

劉星云喊了一聲:

“明雨。”

房間門是開著的,房間的燈沒有亮,劉星云卻不感到害怕,她走進去了。

明雨聽到有人喊他,連忙坐起來,剛想走,不料看不清地上放鞋的位置。

加上他的酒的確喝得有點多,人不是很清醒,被鞋絆了一下,“撲通”一聲,他跌倒在地上了。

劉星云聽到明雨的跌倒聲,連忙拉亮了電燈,見到他坐到地上,關切地問道:

“你怎么樣?要緊嗎?”

明雨苦笑地搖搖頭,應了一聲道:

“不妨礙,不小心而已。”

劉星云有些憐憫道:

“你喝得太多了。”

燈光下,她的眼睛清澈似水,這樣純真的眼神,明雨只有在小孩子的眼里見過,他不禁道:

“阿云,你真美,你的眼神很特別。”

他今晚第二次稱贊劉星云了。

劉星云心里一陣慌亂,但她不掩飾道:

“和你桌面上相片中的女孩子相比,你看誰更漂亮?”

話一出口她又有些后悔,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暗示對方。

幸好明雨并沒有注意到她語氣的變化,他只是幽幽道:

“在我心中她是最美的,不過,她沒有你那份高貴與從容,她只是一個愛笑愛鬧的女孩子家。”

劉星云笑了笑正色道:

“情人眼里出西施,她若不漂亮,你又怎會喜歡她。”

明雨聽到劉星云的話,淡淡道:

“你錯了,天底下美貌的女孩子多得不計其數,合適自己才是最好的。”劉星云一臉真誠道:

“她能合你的眼緣,一定是個很特別的女孩子。”

明雨見到她的臉色很平和,完全沒有初見時的清高,于是道:

“我聽人說過,其實女子都一樣,只不過你覺得她可愛就會覺得她特別,與眾不同。”劉星云不服氣道:

“既是這樣,那為什么你們男人追了一個又一個女子。”明雨笑嘻嘻道:

“那是男人的本性,男人都喜歡獵艷。”

男人最大的嗜好就是追逐女人,女人最大的嗜好就是改變男人。

可惜這樣的改造常常是徒勞,一旦男人真成了她改造的樣子,那么男人就不再是她的男人。

劉星云轉開話題道:

“說說你和她的事好么?”

她的眼里全是難得的溫柔。明雨看著她的臉,道:

“你想聽?”

劉星云的臉蛋兒是一張很細膩白晰的俏臉,讓明雨不由得多看幾眼。劉星云轉過她的視線,看了看墻上的吉他,道:

“浪漫的愛情故事誰都想聽。”

她仿佛感受到在明雨彈奏著清脆的吉他聲里,那個叫媚媚的女孩子正翩翩起舞。

明雨很有感情道:

“她叫田媚媚,別人都叫她甜蜜蜜,我一直叫她媚媚。”

他的思潮起伏,不知不覺中又回憶到以往的事。

劉星云笑笑道:

“甜蜜蜜,光聽這個女孩子的名字,就覺得她很可愛了,我都想見她一面。”

明雨長長地舒一口氣,道:

“我叫她媚媚,是因為我喜歡她笑時很媚態的樣子。”

劉星云接口道:

“她一定是很活潑很特別的女孩子。”

明雨見她很專注的樣子,于是答道:

“她的確很特別,一般的北方女孩子都愛吃辣椒,也能吃辣椒,但田媚媚不愛吃,“

“我問過她為什么,她說菜里放了辣椒,就只剩下辣味,其他什么滋味都沒有了。”

借著幾分酒意,明雨把他和田媚媚的故事說給劉星云聽。

也許他是真的喝多了,若是平時,他絕不會對一個不算熟識的女孩子,說自己的往事。

雖然很多男人都喜歡在女人面前,說自己不平凡的經歷,用來吸引女人的注意,博得女人的好感和同情心。

至少明雨不是,因為他沒有在意劉星云的感受,他只是把她當作自己一個熟人。

往事如煙,不堪回首,等到再回首時,才發覺自己錯過了很多。

人們每當回想到這些往事時,常常說:要是當初那樣那樣,就不會有今日這樣的地步。

可是,我們都不是先知,也不是圣人,我們都無法做到盡善盡美。

多一些遺憾,才讓我們時時記起。錯過就不會再擁有。

只有好好把握今天,今生就少一份后悔。

兩人又說了一陣話,劉星云忽然看到桌面上,放著明雨和歐陽楚合影的相片,這是他倆在桂林時合照的相片。她有些驚奇道:

“明雨,楚楚什么時候和你去旅游,怎么我也不知道?”

明雨微笑道:

“我們談戀愛了,便到桂林去玩。”

他忽然想和劉星云開一個玩笑,和美女一起說說笑多好。

劉星云不相信,道:

“真的?”她的臉上寫著疑惑。

明雨溫和道:

“當然是真的,要不然我們怎能在一起旅游。”

劉星云有些不相信她的眼睛和耳朵,但在這些相片面前又不得不承認。

相片上兩人的神情親密無間,她想到兩人花前月下,親親密密在一起的情形,不禁有些沮喪道:

“楚楚這丫頭,保密工作做得挺好,連我都瞞住了。”

明雨不覺笑道:

“我們談戀愛,當然要保密。”

劉星云搖搖頭道:

“我只是有些不相信,楚楚并不是一個城俯很深的女孩子。”

明雨見她的臉上充滿很驚奇的表情,又笑道:

“你跟她很熟嗎?”

劉星云隨口道:

“那當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很了解她的為人。”

明雨止住笑,道:

“你的直覺是對的,我們并沒有在一起談戀愛。”

劉星云更加不相信了,她道:

“那你倆怎能有一起在桂林合影的相片?”

明雨一本正經道:

“我們結伴到桂林玩,一來大家一起玩開心,二來也能促進我們之間的感情。”

劉星云搖搖頭,道:

“楚楚是不會接受別人約她,更別說一起到桂林旅游了。”

明雨道:

“人家楚楚長大了,姑娘家自然多一些心思,見到我那么帥氣,便同意和我去桂林一起玩。”

他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劉星云被明雨笑得摸不著頭腦,道:

“我不和你說了,我打過電話給楚楚就會明白。”

明雨見狀伸手攔住她道:

“哎,開玩笑而已,你真的當真?”

劉星云指著相片道:

“那么這些相片又是怎么回事?”

明雨解釋道:

“我到桂林出差,她到桂林的伯父家玩,剛好我們碰巧見面,我就約她到漓江玩。”

劉星云有點將信將疑,道:

“這才有點像楚楚的風格,可是我還是不能確定。”

明雨笑道:

“那又是為什么?”

劉星云看他一眼,道:

“楚楚這個人我還不清楚?我們相交多年。”

明雨反問她道:

“你們相交多年你就不讓她談戀愛?”

劉星云笑了笑道:

“那倒也不是,只不過我知道楚楚很實在。”

她見到明雨臉上有些迷惑不解,就說道:

“楚楚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他原是僑縣大酒店的會計,僑縣大酒店屬僑縣政府辦的企業,考慮到她家里困難重重,“

“就讓她頂替在大酒店做出納,楚楚現在一邊讀書一邊上班,她怎會有心思談戀愛呢?”

明雨聽了有些感慨,道:

“多好的女孩子!現在肯這樣努力提高自我的女孩子太少了。”

劉星云見明雨夸獎歐陽楚,有些不服氣,道:

“其實比她好的女孩子很多,只不過你沒有察覺而已。”

明雨意味深長道:

“其實我也遇到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只不過她太高貴了,我和她在一起時自嘆形穢。”

劉星云有點不解,道:

“我不相信有這樣出色的女人。”

明雨笑了笑,他隨口道:

“怎么沒有,這個女孩子你也認識的。”

劉星云馬上很好奇道:

“是誰呀?”

明雨盯著她的臉一字一頓道:

“她叫劉星云,想必你也認識她?”

劉星云一愣,隨即臉紅道:

“你吹捧人的本事比陳倫高明很多,可惜太直接了。”

明雨笑笑道:

“是嗎?那么你教我一個含蓄一點的說法。”

他的酒喝多了,說話反而爽直很多。

劉星云有點害羞道:

“你還用人教嗎?你都把人說暈了。”

明雨見她有些許羞澀,于是道:

“雖然你看我現在這樣,亂說話我還成,但要面對女孩子說話,我就怯場了。”

劉星云展顏一笑,道:

“你現在不是說得很好的嗎?”

她笑時的眼睛彎成一彎新月,整個臉上都充滿笑意。

明雨愉快道:

“你是我好友的妹妹,我和他是哥們,你自然成了我的妹妹,跟妹妹說話,做哥哥的還用怕么?”

劉星云一怔,隨即笑道:

“好呀,那我就叫你做哥哥了。”

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子,她知道要和明雨拉近關系,先做妹妹也是一個辦法。

可是,她這樣會給人一個錯覺。兩人之間感情的事,最好不要用迂回的方式。這樣,常常會錯過好機會。再后悔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

梁山伯和祝英臺之間的悲情故事,就是最好的例子。失去的,永遠沒有再次擁有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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