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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初雨後的夜空 第18章、1

月色很美;

雪絮很涼;

桌子上的米線很香;

隔壁門的鄰居,都關了家里的燈,卻趴在窗戶邊看著熱鬧;

而在我家里客廳的沙發上,滿頭冷汗的美茵在瑟瑟發抖;

我和夏雪平,背靠著背,站在屋外,警惕地環顧著前后左右;

我的脖子上,那條環頸勒出來的傷痕仍在作痛。

——也許就差幾秒鐘,我這輩子可能就結束了。

“還需要去局里,是吧?”

在我將那封用報紙和雜志剪拼而成的匿名信遞給夏雪平看后,原本充滿欣喜溫柔的那雙明眸,突然低垂下來,并且涌出一股遺憾。

“該死的……”點了點頭之后,我忍不住罵了一句。我也實在不想出門。此時屋外又赫然大雪紛飛,雖然不至于如同鵝毛般,但乍看起來每一簇卻有五號電池橫切面圓那么大,更可怖的,是外面的刮的松柏也要彎腰東北風;

而夏雪平剛剛在熱水浴缸里對我說的,“今晚隨我想怎么放縱”她“都奉陪”,對我來說確實誘惑力太強烈——在重案一組身心俱疲、倍感挫敗的我,在今晚真的恨不得變成一塊貼了強力膠的膏藥貼,想粘在她的身上不放開;

同時,我也確實想搞清楚,為什么今天她一回到家就這么放開了自己地變成了一只讓美茵那悶騷小壞丫頭都臉紅的狐貍精,她這樣一反常態,絕對是有問題的。

況且最難受的是,饑腸轆轆的我,到現在還沒吃一口東西。

“……這也是沒辦法呀。”夏雪平捏了捏我的鼻子,苦笑了一聲。

我嘆了口氣,再一次點了點頭。

局里有情況,我不得不回去加班,這是職責也是鐵律;而且說實話,對于原本就認定羅佳蔓這個案子必然不可能如此簡單了結的我來講,翻案本身就是我的目標,所以這封匿名信看似是個威脅,但實際上卻更像是一份讓我意外收獲的指南。

“正經事要緊。”夏雪平走到我身前,雙手輕輕攬住我的脖子,不舍地把我的眼睛隔著她的長袖線衣埋在自己的胸谷之間,嗅吻著我剛洗完后干爽的頭發;隨即又捧著我的臉頰看著我的眼睛,她自己那雙令我無比動容的眼眸里又充滿了果決:“收拾收拾,快點出發吧。”

“我……唉,我知道了。”我無奈地說道,又將下巴墊在夏雪平的乳溝中間,遲疑片刻,然后用雙手在她的兩只乳球上扣住緊緊握了握。

“啪”的一聲,夏雪平猛拍了一下我的腦門:“就知道你會這樣!”接著她臉上一紅,“小混蛋,我覺得以后在家里,你最好也得檢點一些……美茵跟你管我一口一個‘你女朋友’的叫著……”

說著說著,夏雪平把頭低下了,圓溜溜的鼻尖輕輕抵在我的腦門上,雙手也輕輕環繞在我的雙肩。

“不好意思啦?”我壞笑著看著夏雪平。

“有點別扭……”夏雪平點了點頭,看了看我的眼睛,似乎窺破了我接下來要說什么,自己搶先說道:“因為對現在我來說,你既是我的小混蛋,你也是何秋巖,我的秋巖……你明白么?”

她這話其實說得相當籠統,但卻讓我的心坎柔軟得不行。自從我徹底將她推倒以后,她對我的態度,真是我遇到過的所有女人里最溫柔最有耐心的,而且至少到現在從表面來看,她從未因為我過去那些女孩太過于執著的糾結吃醋,雖然有時候故意會拿小C的事情逗我,而尤其是對我跟美茵之前那個被人偷錄而發給她的性愛視頻,她到現在也避而不談。

我想,這些事情在任何人的心里都會是一根刺,更別說我跟她這樣的母子之間產生的感情——對她來說,可能我倆的感情其實很脆弱吧,正因如此,她才會全心全意地來照顧我的感受,才會在猜測到我今天必然諸事不順的情況下來放下一切自尊,來主動取悅我、開導我。仔細想想,我也的確應該呵護一下她的羞澀靦腆,和內心的敏感。

“嗯。”我把雙手從她的溫暖胸部上放下,然后摟住了她的身體,輕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和嘴唇,“我知道了。”

“又下雪了,你路上注意安全,買點熱乎東西,到了辦公室之后再吃。”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早就不是小孩了。”我實在無法松開抱著她健美腰身的雙手,但終究還是只能與她深吻一陣,然后站起身準備上樓去換衣服。

“是是是,就你是大人!你哪哪都大……”

“嗯?嘿嘿!你說啥?”

我壞笑抓了抓她的側肋,弄得她全身一陣顫抖。

“哼,我就知道你聽我這么說,就又得使壞!”

夏雪平臉頰一紅,彈了我一腦瓜崩;接著她收起了笑容,然后把那封匿名信遞到了我的手里,對我叮囑道:“你小心點,這東西,看起來很像個圈套。”

“圈套?”我立刻打起了十倍精神,接著又看了一眼那張信紙,尤其信上說其實有五個人殺了羅佳蔓,但卻只留下了四個名字,可又故意留下了一個填空題,看起來確實像個圈套。

“嗯。寄信的這個人故意給你留了個尾巴,怕不是是想引導警方做些什么,說不定,這個真兇其實就是他沒有提到的這個名字。”夏雪平說道。

“這……那按照你這么說,鄭耀祖和成曉非都已經自殺了啊?他倆要不是真兇,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畏罪自殺?等到法院審理階段上訴不就完事了么?”

“這就需要你調查了呀?總之,你得小心謹慎,千萬別被任何人、任何事物帶偏了。”夏雪平說道。

“嘿嘿,放心吧。”

于是我滿心歡喜地換上毛衫西裝套上了外套出了門——本來想著穿上與夏雪平同款的黑色羽絨大衣,但我順手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天氣預報,今天晚上似乎沒那么冷,所以我便把羽絨大衣放在床上疊好,然后從衣柜里找了件剛升學警院時候父親給我買的我也沒穿過幾次淺灰色雙排扣毛呢外套。想著夏雪平剛剛在我臨換衣服前最后說的那句話,倒似跟我的反對“唯證據論”的主張有些吻合,這讓我不免在心底沾沾自喜;

……因此,就在我拉開車門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在我身后的那陣腳步聲有些鬼鬼祟祟。

……但似乎,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已經晚了。

“你——呃啊!”

不待我喊叫一根冰涼的金屬絲直接勒到了我的脖子上……

我甚至似乎可以感覺到,那根金屬絲已經勒到了我的骨骼……

我覺得我可能完了……

心跳的節奏在飆增,而呼吸的節奏卻在下降……

難道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嗎……

在我感受到頸關節和喉嚨幾乎要被勒爆的那一刻,我剎那間反應過來在這個時候掙扎和嘶吼都是沒有用的;

在眼前逐漸漆黑、快要窒息的時候,我艱難地把右手揣進自己的左腋下……

那有我的手槍。

——感謝夏雪平,她之前教過我,現代工業科技下生產的手槍沒那么容易走火,所以只要不睡覺,只要準備外出,手槍的保險永遠不要拉上,手槍彈匣里永遠要裝滿子彈。

我毫不猶豫地,將手槍的槍柄往下一壓,大致對準了我身后那人的胯骨,迅速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啊!”

我身后的那人果然吃痛,于是勒在我脖子上的那根金屬絲便松了下來;在我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之前,我猛地用后腦向后一仰,直接撞中了那人的眉骨。

但畢竟我被他之前勒住了脖子,呼吸系統一時跟不上我整個身體動作的協調,只是咬著牙猛地朝著這人額頭上一撞,就已經讓我有些眼冒金星、頭重腳輕,我四肢一軟,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的浮雪中;并且,一股酸水從嘴里吐了出來——這一口污穢從口中向外涌盡了之后,我的呼吸才算勉強順當。

——然而在我身后這個用山地車手騎行面罩把自己的臉擋起來的男人,居然忍著胯骨處冒出的鮮血,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并且也掏出了自己的手槍……

“哼!”

冬夜中的聲音,往往都是異常的清晰。伴隨著他這一聲冷笑,我以為我依舊難逃一劫。

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得清脆的“咣當”一聲,一只巨大的瓷壇子砸在了那人的天靈蓋上,霎時間暗紅色的鮮血跟著那被砸成跟這白雪一樣無瑕一樣細碎的瓷末一齊落在了我的褲子上,那人來不及轉身,便捂著腦袋趴在了地上。

而在他身后的美茵,正穿著浴袍踩著毛絨拖鞋,滿頭冷汗望著被她用著之前裝滿佛跳墻的壇子砸傷的這個人,以及捂著脖彎腰反胃的我。

“哥,你……”

“砰!”

美茵剛說出兩個字,卻不曾想,從我左耳邊大概五十多米遠的地方又傳來了一陣槍聲——子彈在我和美茵之間的距離劃出了一道金色的直線,瞬間讓我清醒了起來,我能感覺得到體內的腎上腺激素在暴漲。

萬沒想到,這準備謀殺我的人還有同伙。

“啊啊!——”

我來不及安撫立刻就被嚇哭的美茵,抱著她的屁股和腰部就往屋子里跑;這時候夏雪平也從屋里沖了出來,迅速地給我和美茵讓出了一個可以進屋的位置,自己則只穿著一件單衣,手持兩把槍,來不及瞄準,就對著槍響的大概位置抬槍便打。

擦身而過的時候,我看到夏雪平的額頭上也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而且她整個人的身子還有些抖,我生怕她招架不住兩個人的進攻,把美茵推到屋里后便立刻閃身出去幫著夏雪平——只見剛剛意欲將我勒死的那個連滾帶爬的朝著夏雪平的左手邊逃竄,眼見著有個穿著臃腫棉大衣戴著羊毛圓帽和黑色口罩的人去扶他,手里還拿著一把銀亮的,那人一見我從屋里進去又出來也是一驚,黑洞洞的槍口直接朝向了我的眼睛。

我抱著反正拼死一搏的心思,也沒瞄準,憑著手感對著那人扣動了扳機,正正好好一槍打中了那人的肩膀;于是那人的手一偏,子彈掠過我的頭發一槍正中家中門口對著的樓梯。

興許是見到了想要刺殺我的那個人已經被救了回去,再加上我和夏雪平兩人三把槍,足以對付身在暗處的他們,來自左右兩邊的人邊一邊急促地開槍掩護,一邊向后退去。

就在這時,天上又一次飄起了雪花。

緊接著,住宅區的院子里響起了三輛摩托車的馬達轟鳴,還有一輛商務面包車的倉皇叫囂。“哐啷”一聲巨響,聽起來,大院正門的升降桿被這些車子撞毀。

“秋巖!你沒事吧!”夏雪平把手槍別到后腰上,連忙抬起頭、伸出手輕輕伸手輕撫著我的脖子,雖然慌亂過后她的肢體依舊沉著冷靜,但眼神里的擔心,早已帶著一股遇不到任何堤壩的洪流,一個沒忍住,便漱漱滾落。

“呼……呵呵,我也有會被人報復暗殺的待遇了……”我忍著脖子上的疼痛、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不想看夏雪平如此的為我擔驚受怕,我開著玩笑說道,“看來我距離一個好刑警的標準……嘶……越來越近了哈!”

“不正經!”夏雪平恨恨地輕拍了我的屁股一下,繼續看著我脖子上的勒痕,“要緊么?”

“沒事……這不還能喘氣兒呢么……下雪天遇到刺殺,我這真是日本那個井伊直弼的待遇……哇——”

結果,反胃的感覺再次襲來,我本想彎腰嘔吐,突然一下子眼前又是一黑,又于是我側著身子轉著圈朝地上栽了一下,夏雪平連忙掫住我的后背、抓住我的小臂,扛著我的胳膊,迅速把我帶回了客廳里:“還貧!都勒紫了還說沒事!你等會兒吧,我這就穿衣服,帶你去醫院。”

“哎呀,不用去醫院……”我活動了兩下脖子,感覺還真沒剛才那么疼了,而且勒著的地方也并沒出血,“你看,這不好好的么?而且我馬上還有案子……”

“什么案子能有你命重要?你給我好好坐著!”夏雪平說完就進了房間。

我緩了口氣,等回過神來轉頭看看剛給我騰出沙發來、站在我腦袋旁邊的何美茵,只見這小丫頭抱著雙膝蜷縮著腿坐在那張沙發椅上,雙眼干流著眼淚而不出一聲,直勾勾地看著我,整個人都嚇傻了。

“我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喂,我說你這壞丫頭,給我開心點!”

“嗚……當警察原來這么嚇人的么?”美茵抽啜著抹了一把眼淚,委屈地盯著我。

“可不是?夏雪平總碰上,我早想到我也會有這么一天……結果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是被人報復么?”美茵眼巴巴地看著我。

“呃……”

我突然反應過味道來:從我當警察到現在,我是做什么了,要遭到一個團伙的報復?

說到底,艾立威和他整個“桴鼓鳴”團伙的案子負責人是夏雪平,我還時刻擔心夏雪平別受到什么危險,若說要是從我這下手、企圖讓夏雪平心防崩潰倒也不無可能,但目前從艾立威留給夏雪平的那張SIM卡來看,那老小子死前確實對夏雪平的心結釋懷了;剩下的,還有什么呢?我剛進入這個讓我舉步維艱我自己又確實無從下手的重案一組,基本什么都沒開始,而在風紀處的時候,除了像捏橡皮泥一樣的把風紀處像模像樣地拉扯起來以外,也就是臥底偵查了一番“喜無岸”和“香青苑”這兩個地方,并且直接把“知魚樂”嚇得直接關了門——難道是因為這個?

或許吧,看來得多加點小心了。

“你……脖子真的沒事吧?”雙目淌淚的美茵又對我問道,并且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脖子。

“沒啥事……倒是好像嚇著夏雪平了,也嚇著你了。”我仔細地看了看美茵的眼睛,突然發覺有點不對勁:“——我怎么感覺你現在看我這樣,好像自己委屈大于對我的關心呢?”

“啊?有嗎?”

“不對……我說何美茵,你該不會是真動了心思,也想考警校吧?”

美茵抱著雙膝,轉過頭去:“你腦袋都要被人勒掉了,好好躺你的吧!”

“欸?——喂,我可告訴你啊!沒可能!你這事情夏雪平和老爸都不會同意的!”

“你小點聲!你再聲張,信不信我把今早在你車里對你做的事情告訴夏雪平?”美茵瞪圓了眼睛對我說道——我第一次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冷酷的認真,這眼神真是像極了夏雪平。

此刻夏雪平風風火火地從臥室里走了出來,衣服還沒套好就把臥室門鎖上,看了一眼美茵之后,連忙急沖沖地說道:“美茵你也趕緊上樓穿衣服!你哥遇上這事情了,我可不敢再把你自己一個人留著看家……”

話音剛落,門鈴就被人按響了。我、夏雪平,以及沙發椅上的美茵同時打了個激靈;

但隨即,我和夏雪平就都釋然了,因為除了看到從客廳窗戶上隔著紗簾微微透進來的紅藍閃燈以外,還聽到了急救車的聲音。

只不過,提著手槍的我和夏雪平,接下來倒是讓敲門的兩個警察嚇了一跳:“不許動!放下槍!”

“證件在大衣里懷的口袋里,需要的話請自便。”看著拿著手槍對著自己、卻站都有點站不穩的那四個擠在門口的、跟我年齡差不多的制服警們,夏雪平索性把手槍和外套都丟到了地上。我則在安撫了美茵兩句之后,忍著脖子筋的疼痛對那兩個警察說道:“幾位兄弟,自己人……我是市局重案一組的何秋巖,這位是市局重案一組的夏雪平。”

在驗明正身之后,這幾位袍澤才總算松了口氣,但當他們看到我脖子上的勒痕之后,又不由得一陣手忙腳亂,等急救車開到了我家門口,他們幾位非要熱情似火地把我抬到急救車上。夏雪平這時候已經上樓幫我拿上了我那件羽絨服大衣,該準備待的一切亂七八糟的證件都拿好了,我也沒有不去之理。本來我還故意想嘚瑟兩下,跟夏雪平證明我什么事沒有,結果剛下沙發走了兩步,一陣眩暈感再次占領我的大腦,我又忍不住開始干嘔起來。

經過簡單檢查,發現我似乎有些眼底充血的癥狀,于是說什么都要讓我跟著急救車去一趟市立醫院看看。夏雪平一見反正這附近分局還要留人調查問話,便直接請求幾個警察幫忙照看美茵,自己則跟我上了急救車直奔醫院,一邊等著醫院給我做腦部CT和X光片檢查,一邊跟分局的袍澤描述著剛才的情況。

這樣一來,前前后后耽誤了將近一個小時。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除了頸部淤血和眼底輕微充血以外,并沒什么大礙,大夫甚至還允許我今晚繼續開車,只是呼吸的時候,整個脖子一圈還是會有間歇性的疼痛,并且伴隨著心臟處瞬時的過電一般的麻痹。雖說醫生表示沒事,但我是真沒那么大的膽子再去開車,夏雪平也咬著牙發著狠告誡我不讓我開車——她甚至摒棄了自己“拼命三娘”的秉性、有點希望我在家休息。最后在我的安撫和跟那幾個陪我來的分局的警察溝通之下,等一切檢查和手續都結束,他們會派來兩部警車,一部送我去市局,一部送夏雪平回家。

“知道是誰干的么?”在醫院走廊里,夏雪平擔憂地看著我。她的聲音雖然十分平靜,但她的眼睛里,還閃著淚花。

“猜不準……我也沒干什么斷人財路、擋人官途的事情;非要說有的話,那也就是我之前在風紀處的時候,跟著徐遠把‘喜無岸’那個窯子給一鍋端了。”我喝著清水,努力地在壓著胃里的不適的同時,整理著自己的呼吸節奏。

夏雪平搖了搖頭:“不應該是那個。如果是他們,等不到現在,而且還偏偏是今天,還偏偏知道你回來住了,而不是在宿舍門口埋伏你。”

“那你覺得……”我停頓片刻一想,全身的汗都冒了出來,“難道說,想殺我是局里人的問題?”

“不無可能。”夏雪平目光篤定地看著我,“你那個朋友白鐵心不是也說了么,他曾經在警察系統的防火墻攔截記錄上,發現了不止一個人的入侵記錄。”

“王楚惠。”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

“很有可能……”夏雪平說完,又搖了搖頭,“其實剛才來的路上我也想到她了,但我總覺得她沒有那個執行力。”

“‘執行力’?”

“你看看剛才為了殺你,來了多少人?一輛面包車外加至少三兩摩托,估計除了來殺你以外,也是生怕遇到我幫著你反擊。王楚惠這個人,自己如果做什么事還好,讓她負責或者鼓動超過三個以上的人去做點什么,必然會是一地雞毛。或許一個人能給自己戴面具,但手腳天性這樣的東西,裝是裝不出來,掩蓋的話也是會在不經意間泄露的。何況你現在對她,只是敲山震虎,又不是已經快將她置于死地,她就因為你覺得她想策動你去抓人、你匯報給了徐遠沈量才,她就要殺你?我覺得不至于,站在她的角度來說,如果她有什么別的身份的話,因為這個殺你還挺不值當的。”

“那你覺得會是誰?”

夏雪平用右手食指點了點左臂,看了一眼地面,又抬頭對我問道:“你今天除了去了趟羅佳蔓家里、還有去抓鄭耀祖,還有沒有遇到什么事?”

“調查完羅佳蔓的別墅之后,我就在那附近遇到了一個推銷什么飲用水過濾器的——哦,對了,那個銷售團隊的經理好像說自己跟‘太極會’那幫朝鮮族有關。”我咬了咬牙,“說到底,我也沒斷了他的財路,難道他就能因為我的兩句話來殺我?太極會的人能有這么大膽子,敢來殺警察?張霽隆的隆達集團在F市多大的招牌,拋開我跟他的交情,他和他們的人遇到了咱們,一般情況下不也都很克制的么?”

“你不能這么想,畢竟他們是黑社會。不能因為張霽隆他們的狠手你沒看到,你就覺得他們一定是好人;同理,你也不能因為隆達集團一家很講江湖道義,你就認定所有黑社會都是講道義的。太極會的人本身就以心狠手辣出名,這個可能性你不能忽視。”夏雪平說完,又頓了頓,“只是……如果是太極會的人出手,他們的風格向來是直接敲門然后不留活口,而不是單單針對你一個人……你還有沒有遇到什么其他事?”

“其他事……好像真沒有了。”我撓了撓頭道。

——實際上,我當時真的確實忘記了一件小事。

夏雪平剛想再說些什么,但當她看到了那幾個分局的警員出現在走廊另一端的時候,她又生生把話咽回了肚子里:“算了,人沒抓到,瞎猜也沒用。總之我不在局里的這段時間,你自己要更加小心了。”

“我知道了。”我說道。

我也警惕地看了看這幾位同僚,自從“天網”這個詞烙印在我的腦海里之后,我現在有一種看誰都覺得不太像好人的草木皆兵之感。

“欸?你咋這時候就來了?”正在此時,一個端著保溫杯的五十多歲穿著白大褂阿姨,在經過我和夏雪平身邊的時候,突然轉過頭對夏雪平說道。

她這樣突入其來的質問,倒是給夏雪平弄得不明就里:“啊?”

“你不是明天的號么?這個點兒就來了?咋的,這點事一天都等不了……”沒想到那大媽依舊自顧自地說道,弄得夏雪平的臉上不只有窘迫,似乎還有一絲很少才能從她臉上見得到的慌張。

“夏警官,何警官,咱們這邊沒什么事了。”適時地,那兩個分局的警察走到了夏雪平和我的身邊;這么一下,拿著茶色保溫杯的白大褂大媽才繞過了夏雪平:“哦,原來還是個警察……明天11點10分,別遲到了啊,那個點兒排隊的人可多。”

“嗯,知道了,謝謝。”夏雪平側著身子低著頭,久久不回過視線來,臉上還有些許微紅。

“你怎么了?”我連忙對夏雪平問道,“怎么來醫院掛上號了?你是不是身體哪里感覺不舒服了?”

“不是……我……”夏雪平看了我一眼,一反常態地吞吞吐吐,“我是為了調查案子,需要來見一個大夫;那人沒什么空閑時間,所以沒辦法,又為了保密,我只好掛一個專家號。”

“……哈?來查啥東西啊,還得掛專家號?”我一邊說著一邊又端詳了一下夏雪平的臉,明顯感覺到她的臉色有些不好,但哪里不對勁我也說不上來。

“我要查關于‘天網’的事情……”夏雪平說完,故意警惕地朝著我身后那兩個擺弄著手機的警員,又對我說道,“你先別問了……等我……等我查到了什么我一定告訴你。你不用太擔心我,好不好?”

我一聽她要查的是“天網”,那一切似乎都說得通,而現在我倆身后就有兩個外人,所以我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

“我說你去哪了?怎么現在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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